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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心里有点毛。这柳夫人看似温婉,实则像根软鞭子,不动声色地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还有柳承毅,对柳夫人的话言听计从,哪有半点传闻中“惧内”的窘迫?倒像是……故意演给外人看的。
“多谢岳母大人体恤。”沈砚赶紧道谢,腰弯得更低了。
柳夫人笑了笑,那笑容像盛开的白莲花,眼尾的细纹都透着温柔,却让沈砚觉得后颈有点凉。“沈砚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只是……”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像在说什么秘密,“清鸢自小体弱,吹不得风碰不得凉,你要多体谅她,别惹她生气,知道吗?”
“是,小婿明白。”沈砚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在腹诽:就你女儿那能把人扔出三米远的力气,需要我体谅?她不把我胳膊卸下来当柴烧,就谢天谢地了。
柳清鸢这时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里藏着点什么,像流星似的一闪而过——是嘲讽?是警告?还是别的?沈砚没抓住。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柳承毅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不耐烦地站起身,袍角扫过地上的碎瓷片,出“哗啦”声。
“是,小婿告退。”沈砚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柳承毅在里面问小厮:“那鸡找到了吗?”
“回侯爷,找到了,在后院的柴房里,缩在草堆里抖呢,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小厮的声音带着点讨好。
“废物!一只鸡都看不住,罚你三个月月钱!”
沈砚:“……”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柳承毅要么是真暴躁,要么就是戏精本精——而且很可能是后者。
刚走出前厅没几步,就见福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说”的笑眯眯表情。“新姑爷,见过侯爷了?”
“见过了,”沈砚叹了口气,揉了揉刚才一直弯着的腰,“侯爷让我明天去账房帮忙。”
“好事啊,”福伯捋着胡子,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账房虽小,却能接触到府里的大小事务,柴米油盐、采买支用,哪样都得经过账房。侯爷这是器重你呢。”
沈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这侯府处处透着古怪,一个看似普通的账房,说不定藏着更多秘密。
“对了,福伯,”沈砚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像是随口问道,“刚才听侯爷说丢了只鸡?府里还专门养鸡?”
福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啊,夫人身子弱,郎中说喝新鲜鸡汤补气血,府里就在后院辟了个小院子养鸡。只是那些鸡娇贵得很,稍微有点动静就惊着了,上次赵头领咳嗽声大了点,都吓得飞起来撞翻了食盆。”
沈砚点点头,没再问。心里却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大胤朝世家贵族养鸡的不少,但为了只鸡这么大脾气的侯爷,他还是头回听说——除非那不是普通的鸡。
“新姑爷要是没别的事,老奴带你去账房认认门?”福伯提议道,拐杖在地上轻轻敲了敲。
“好啊,多谢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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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福伯往账房走,路过一片青竹林时,沈砚无意间瞥见竹林深处有个黑影闪了一下,快得像风吹过竹叶的影子。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只有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地上的积雪连个脚印都没有。
“怎么了,新姑爷?”福伯回头问,眼神里带着点“你看到了什么”的探究。
“没什么,”沈砚摇摇头,指了指竹林,“好像看到只兔子跑过去了。”
福伯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这府里哪来的兔子,怕是姑爷看花眼了。前几年倒是有只野狐狸偷鸡,被赵头领打折了腿,早就不敢来了。”
沈砚没再说话,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这靖安侯府,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到处都是窟窿眼,每个窟窿眼里都藏着蜜蜂,他这个外来的“马蜂”,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蜇。
到了账房,福伯把他交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也就是柳夫人说的老周。老周穿着件半旧的湖蓝色长衫,袖口磨得亮,手里攥着串算盘,珠子被盘得油光锃亮。他笑着对沈砚作揖:“沈姑爷不用紧张,账房的事不复杂,无非是记记账、对对数,跟着我学几天就会了。”
沈砚客气地回了礼,福伯便告辞了。看着福伯拄着拐杖远去的背影,沈砚突然现,他走路的姿势好像变了——刚才在厨房附近还颤颤巍巍,一步三晃,现在却稳健得很,拐杖更像是个多余的摆设,敲在地上的声音都透着股节奏感。
他的心跳又开始加。
这个福伯,绝对有问题。
老周不知什么时候递过来一本账册,纸页泛黄,边角卷得像波浪。“沈姑爷,先熟悉一下府里的账目吧,这是上个月的采买账。”
沈砚接过账册,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小楷看得他头都大了。他一个学历史的,对数字最不敏感,上学时数学从没及格过,当年考公时行测的数量关系全靠蒙。让他管账,这不等于赶鸭子上架,还是架在火上烤的那种?
“那个……周先生,”沈砚硬着头皮说,手指在账页上乱点,“我对算术不太精通,这‘两’啊‘钱’啊的,换算起来有点晕……”
老周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堆:“没关系,慢慢学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老奴刚开始做账时,还把‘贯’写成‘石’,被侯爷骂了半个月呢。”
沈砚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看着看着,他现了个奇怪的地方。账册最后一页有项“特殊支出”,用朱笔写着“纹银五十两”,后面却没注用途,只画了个小小的“△”符号。他往前翻了翻,每个月都有这笔支出,多则百两,少则三十两,符号有时是“△”,有时是“□”。
“周先生,这‘特殊支出’是用来干什么的?”沈砚指着那项问,心跳有点快。
老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像被冻住的湖面,眼神有些闪烁,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算盘:“这……这是侯爷和夫人亲自安排的,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沈姑爷还是不要问了,免得惹祸。”
沈砚心里的疑团更大了。连账房先生都不清楚的支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是给外面人的好处费?还是……和昨晚那暗门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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