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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京的天色沉稳如铁,冬意未化,西北的风从渭水弯处吹来,带着河床深处的寒意。
城中街巷却因周室大典将至而渐渐热闹,诸侯使节往来,车马络绎,一时间旌旗晃动,几乎遮住天光。
在宗周王畿的内城深处,周昭王召集卿士,再度商议北伐与册命之事——只是,这次的议论,却悄然生出与往日不同的方向。
“王室之威,既需武功,亦需礼制。”召公姬奭捋须而言,语气温和,却暗含深意,“殷墟残民渐渐安定,诸侯虽来朝,但心未必齐。若王命不修、礼乐不具,纵然北伐有功,也难久固。”
姜太公姜望静静听着,似乎早有察觉,却未先开口。
倒是周公之后裔、年轻的姬瑕先皱眉:“诸侯见王室兵强,方才知威。如今戎狄窥伺北部疆土,是否应先以武定边,再言礼乐?”
姬奭微笑:“武者,外威也;礼者,内安也。王畿、殷民、诸侯三者若不稳,北伐之师出不得久。”
昭王坐于殿上,目光如鹰般锐利。
他已不是当初初登王位的年轻王者,从南征荆蛮到北拒犬戎,王威日盛,却也更知大周根基正处微妙的转折。
“太公。”昭王抬眼。
姜望上前一步,拱手:“王上,召公所言,并非阻兵,而是欲为王室立更坚实之脊梁。殷帝旧制虽亡,但其民未散;诸侯虽附,但其志难测。礼作则心齐,心齐则令行。”
昭王的指尖轻轻敲着玉案,不急于作声。
正此时,殿外有人急步入内,是内史尹佚。他单膝而跪,沉声道:
“王上,齐、晋、郑三国使者同时来报,将请于大典后联议盟誓,欲重定诸侯贡赋、兵役之制。”
殿中一片寂静。
召公与姜望对视一眼,皆已明白:历史的潮流正在转向春秋分权的前夜,诸侯不再只是附庸,而欲逐渐伸手触碰王室权柄。
昭王缓缓起身,披风滑落如波。
“诸侯欲议,周王亦有意议。”昭王语调平稳,却有王者压迫之势,“礼乐新制既须确立,亦须在诸侯之前颁行——使天下明白,周天子之令,不容商定,只可遵守。”
召公与姜望同时俯:“王见深远,天下幸甚。”
昭王望向殿外渭水北风呼啸的天色,目光深沉。
礼乐——将是大周迈向新的时代的基石;而这基石一旦立起,便意味着春秋诸侯逐渐摆脱束缚的时代,也已在远方隐隐展开。
他心中清楚:王朝的故事,从不只是刀兵。
也是争权、自治、分裂与礼制的交织。
也是未来春秋波澜的源头。
泾渭河畔的寒风愈加刺骨,卷起漫天尘沙,从战线上呼啸而过。萧天临立在前军最高的木制了望架上,披风猎猎作响,他的眼中映照着远方犬戎火炬连成的长线,那是压迫王畿、试图撕裂宗周命运的铁流。
“将军!敌军前锋已开始集结成冲阵之势!”
副将奔上塔楼,声音急促,“看这架势,怕是今晚就要起夜战!”
萧天临握紧了扶栏,指节隐隐泛白。
“他们等不及了。”
他低声道,“犬戎若想一举破阵,夜战是最狂,也是最险的选择。”
河面在深夜风中起伏,偶有一线波光闪动,像潜伏在黑暗中的冰刃。萧天临目光扫过两岸布防,那是他亲自调度的防线——箭楼、拒马、壕沟、火油罐,全都在黑夜的伪装下若隐若现。
“传令——”
萧天临抬手,声音低沉却如铁锤落地。
“前军避其锋芒,第二梯队随我准备反冲!若犬戎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宗周的夜火!”
副将一凛,立即领命下去。
夜色更沉,天幕仿佛被乌云压得喘不过气。就在众军屏息等待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且沉重的鼓声。
“咚!咚!咚咚——!”
战鼓如雷,震碎夜的宁静。
犬戎前锋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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