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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睛疼。
香槟塔折射出炫目的光,衣着光鲜的宾客们言笑晏晏,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奢华交融的味道。
今天是秦家小太子秦子昊的十岁生日宴,排场大得吓人。
而我,林乔,这个名义上的秦太太,正端着那盒我打了三个月零工、小心翼翼捧着挤了半小时地铁才送过来的蛋糕,站在喧闹的边缘。
手指因为紧张和用力,微微泛白。蛋糕盒子上系着的廉价丝带,在这种场合显得格外刺眼。
“妈?你手里拿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穿透喧嚣,直直扎进我耳朵里。
我抬头,看见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秦子昊。他穿着量身定制的小西装,头梳得油亮,脸上是全然的鄙夷。他身边站着的,是那个我爱了十几年、却从未真正看清过的男人,我的丈夫,秦天朗。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眼神轻蔑地扫过我手里的蛋糕盒。
“子昊,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秦天朗开口,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一种纵容的意味。
秦子昊撇撇嘴,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盒子,掂量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这什么啊?丑死了。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要的是最新款那台游戏机,顶配的!同学们都有!你拿这破东西来糊弄我?”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都有些困难:“子昊,这是妈妈亲手做的蛋糕,你小时候最喜欢……”
“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声音尖锐,“现在谁还吃这种廉价奶油做的玩意?甜腻死了,都是穷人才吃的!丢不丢人啊!”
“子昊!”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天朗往前一步,挡在了儿子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曾经让我沉醉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厌恶:“林乔,注意你的态度。今天是什么场合?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子昊想要什么,我自然会给他买最好的。至于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被秦子昊嫌弃地拎着的蛋糕盒,轻飘飘地说:“扔了吧。”
扔了吧。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精准地捅进我心窝,还残忍地搅动了一下。
秦子昊像是得到了圣旨,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他拎着那个系着蹩脚丝带的蛋糕盒,几步走到角落那个巨大的、光可鉴人的不锈钢垃圾桶前,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扬——
“哐当。”
盒子砸进空荡的桶底,出沉闷又刺耳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整个宴会厅。
刹那间,所有的谈笑风生都消失了。
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惊诧、疑惑、幸灾乐祸、纯粹的看热闹……像细密的针,扎遍我全身。
我站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冻结了。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剥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灯下任人评头论足。
我能清晰地听到某些贵妇压抑的低笑,还有刻意压低的议论。
“看见没,我就说这位秦太太啊,根本融不进这个圈子……”
“啧,亲儿子都这样对她,可见平时……”
“还不是仗着生了儿子才上位的,本身能有什么分量……”
秦天朗像是没事人一样,整理了一下袖口,甚至对着不远处几个目瞪口呆的合作伙伴举杯示意了一下,脸上又挂回了那副商业化的完美笑容。
秦子昊则像一只斗胜的小公鸡,昂着头走回他那群穿着名牌、同样一脸早熟傲慢的小伙伴中间,享受着他们崇拜的目光。
没有人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不,比尘埃还不如。尘埃至少不会这样碍眼,不会这样……自取其辱。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气。
我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出那片令人窒息的光鲜亮丽。背后的目光如芒在背,那些窃窃私语像魔音灌耳,一遍遍重复着刚才那场残忍的羞辱。
我直接回了那间所谓的“家”。
一个巨大、冰冷、装饰奢华却毫无温度的牢笼。
我和秦天朗的卧室早已名存实亡,我睡在客房已经快两年了。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外面隐约还能传来宴会散场后的车声人声,更衬得这里的死寂。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晕湿了昂贵的地毯。
十二年。
我嫁给秦天朗十二年。
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下儿子,为他操持这个看似光鲜的家,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和梦想,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日益明显的冷漠和敷衍,是他身边永远赶不完的莺莺燕燕,是他生意场上逢场作戏最后却假戏真做的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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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只要我忍,我努力,我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儿子,总有一天他会回头,会看到我的好。
可我错了。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连我视若生命的儿子,都在他的言传身教和纵容下,长成了另一副模样——拜金、冷漠、对他卑微的母亲毫无尊重,甚至以践踏我的尊严为乐。
今天这场生日宴,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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