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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凌亦辰呼吸一窒。

面对鹿呦鸣的“凌亦辰”镜影则低声道：“你心里清楚，你的理性在崩塌。因为他。值得吗？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变量，赌上你一直信奉的秩序？”

鹿呦鸣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迷宫中心的白色光芒似乎在隐隐召唤。

“做出‘选择’……”冰冷的广播杂音再次响起，带着蛊惑。

两个镜影同时向前一步，伸出手。

真正的凌亦辰猛地一咬牙，不再去看那些扰乱心神的镜影，而是凭借直觉，一把抓住真正鹿呦鸣的手腕，朝着他认定的、能量流动最稳定的一个方向冲去！

“选个屁！老子两个都要！”

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也选择了……鹿呦鸣。

几乎在他做出行动的瞬间，那两个镜影发出尖锐的、充满怨恨的嘶鸣，身体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化作光点消失。

他们冲出了镜影的包围，前方，迷宫的尽头，那团熟悉的白色光芒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光芒的刹那——

凌亦辰眼角的【破妄之眼】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隐蔽的、来自侧后方镜面的能量波动！那波动直指鹿呦鸣的后心！

是陷阱！最后的偷袭！

“小心！”凌亦辰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将鹿呦鸣往白光的方向狠狠一推！同时自己猛地拧身，试图用身体去挡住那看不见的攻击！

“凌亦辰！”鹿呦鸣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入白光之中，只来得及回头，目眦欲裂地看到凌亦辰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一震，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镜面上！

“咔嚓！”镜面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

大量的鲜血，从凌亦辰的口鼻和额角涌出，瞬间染红了他脏兮兮的校服和那截格外醒目的“辣椒粉绷带”。他软软地滑倒在地，一动不动。

“不——！！！”

鹿呦鸣看着那片刺目的鲜红，看着那个总是活力满满、吵吵嚷嚷的家伙此刻毫无生气地倒在血泊里，看着他胳膊上那截自己亲手绑上的、可笑的辣椒粉绷带……

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性”的弦。

什么规则！什么逻辑！什么最优解！

去他妈的！！！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向迷宫中心那所谓的“答案”，而是死死盯着那片击伤了凌亦辰的、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镜面，以及虚空中那无形的、冰冷的系统意志。

一向清冷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疯狂的暴怒和绝望，他朝着空无一人的迷宫，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去他的规则——！我选他！！！”

声音在镜面迷宫中疯狂回荡，震碎了无数面镜子。

白光吞噬了他的身影。

原地，只留下破碎的镜面，蔓延的鲜血，和一句回荡在空中的、彻底背离了秩序的誓言。

辣椒粉的奇迹

鹿呦鸣那句石破天惊的“我选他！！！”仿佛一颗投入死水（还是血水）的核弹，其冲击波不仅在镜面迷宫中疯狂回荡，震碎了无数面映射着虚伪与诱惑的镜子，似乎也穿透了维度的屏障，在他被传送回教室后，依旧在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烫得他灵魂生疼。

他落地时狼狈不堪，伤腿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心口那片骤然被挖空的冰冷。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空空如也的双手——刚才，就是这双手，没能抓住那个将他推开、自己却坠入深渊的家伙。校服袖口和前襟上，溅满了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点，像是一朵朵诡异又残忍的花，灼烧着他的视线。

凌亦辰没回来。

那个顶着一头永远理不顺的乱毛、校服拉链永远只拉到一半、吵得像只盛夏的知了、麻烦属性点满、却会在生死关头用撒辣椒粉这种离谱方式“救”他、在绝对寂静中笨拙地挠他手心传递摩斯电码、在篮球场上为他爆发出非人力量的家伙……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教室里残存的学生不足二十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他们被鹿呦鸣这副从未有过的模样吓住了——那双总是冷静睿智、仿佛能洞悉一切规则的镜片后，此刻是赤红一片，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暴怒与绝望，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校服沾满尘土和血污，挺拔的身躯因为极力压抑着什么而微微颤抖，像一张拉满到极致、即将崩断的弓。

有人张了张嘴，想问问“凌亦辰呢？”，但话语在喉咙里滚了滚，又被鹿呦鸣周身散发的那股“靠近者死”的冰冷气息给冻了回去。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呼吸。

鹿呦鸣没有理会任何人。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透过布满污渍的镜片，看向窗外那轮永恒悬挂、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血月。镜片折射出的红光，此刻不再仅仅是背景，更像是一只嘲弄的、冰冷的眼睛，在无声地宣判着他的“失败”。

用背离毕生信仰的理性、用撕心裂肺的呐喊做出的选择。

然后，这个该死的、冰冷的系统，就当着他的面，把他唯一的选择，硬生生地、残忍地夺走了。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自嘲和毁灭意味的冷笑，从鹿呦鸣喉间溢出。一直禁锢着情感的理性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悔恨、暴怒、不甘、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不见底的恐惧，如同失控的洪荒猛兽，在他内心疯狂冲撞、撕咬。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绝对的恶意和扭曲面前，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和计算，渺小得可笑，无力得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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