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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事发突然,逮捕刺客后为了撬出消息,只有赵菲临危受命,亲自上阵,用无人机的电池给刺客整出来了一套电刑逼供;虽然过程相当之惊悚,但总算是掏出了比较准确的情报——倭寇此次“入侵”,与其说是蓄谋已久的虏掠,倒不如说是被飞玄真君号所逼出来的应激行为;这些临时拼凑的军队并不是真要制造什么军事压力,而仅仅只是要将某些重要目标从京城中引逗出来,为关键的刺杀制造良机而已。
筹谋非常缜密,计划也相当之大胆,仔细想来其实可行性很高,如果不是老牌刺客在最后一哆嗦失了手,估计他们都全得栽在坑里——诚如刺客所言,千金之子坐不临堂,如果能销毁或者迟滞火箭开发的进度,那无论支付什么代价,都是完全值得的。
不过,这种为了刺杀而组织的军队必定是一场悲剧。从筹谋这所谓的“入侵”开始,主事者恐怕就没打算着在战场上赢回来。只要能将关键人物引出京城,这些临时拼凑的倭寇也就算完成了目的。至于之后嘛……
穆祺摇了摇头:“……这就进入垃圾时间了呀。”
的确是垃圾时间。精锐的倭寇不可能执行这样送死的任务,所以能调动的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下三滥的军队根本无法执行先前几次入侵的成功战术,在战场上的表现才这样的古怪、奇特、难以理喻……不要说他们手握全新的火器、精良的军队,就算只用老式的飞玄真君号猛轰,也能轻松料理了这些小毛贼。
因此,在刺杀失败之后,这场战争的结局就一眼可见,进入到了某种毫无意义的垃圾时间了。虐菜割草当然很爽,但也失去了某种刺激的快意呢。
不过,世子毕竟是世子;既然哥们姐们又出钱又出力捧了钱场,眼巴巴的请了假来这一趟,怎么能让大家看一场单调乏味的单方面虐菜了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消费者吗?!你这样搞,以后谁还愿意赞助?
顾客就是上帝,给钱就是大爷;钱都已经给足了,那当然必须安排!
穆祺拍一拍衣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两位都是请的两天的假吧?”
看到他红光满面的脸,刘礼本能皱了皱眉头:“……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带大家好好欣赏、好好安排。”穆祺欣然道:“第一天咱们看打鬼子,估计半天之内就能完事;打完鬼子咱们再带着火枪队料理善后,直接整个大活给大伙开开眼界!”
“放心放心,一定值回票价!”
第107章既视感
对于山东沿海的百姓来说,此次戚元靖剿倭作战可能是人生中最刺激、最恐怖、最惊人的回忆之一,以至于各种传说流布极广,甚至在当地县志中都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极大影响了后世对抗倭战争的研究。
当然,戚将军及世子的本意绝不是让百姓身临其境的体会战场的恐怖;早在启程南下之前,他们就派快马送去了令箭,命当地的地方官从速坚壁清野,扫清战场一切的后患(仔细想想,军队的行踪可能也恰恰是由这一份命令泄漏的);但等军队抵达预定方位展开阵势,却在沿岸发现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乃至于零散堆放的农具,以及大量的粮食、鱼干等物资,人员混杂难以清理,根本是一团乱麻——原本以为是事有变故难以揣测,但紧急召人质问之后,却得到了哭笑不得的结论:山东地方官的确让人清理了,但效率太低手脚太慢,结果只能说是如清;十几天拖拖拉拉,整出来的效果就是如前所示。
——什么,你说海刚峰在上虞十天之内就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半点不出差错?那么请动动脑瓜稍作思虑,如今山东诸地的衮衮诸公,是能力比得上海知府呢,还是道德比得上海知府呢,抑或是民望比得上海知府?处处都是不如,结果岂不是用脚后跟都能猜测出来?
你总不能拿海刚峰的标准评判大安官僚嘛。否则就是高祖皇帝再世,那人也是不够杀的。
实际上,除了世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是大为愤懑嘀咕不休之外,戚元靖在视察战场局势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来——以他的经验来说,山东官僚的办事水平完全在正常范围以内,基本符合预期;海刚峰?海刚峰那属于特殊的论外,考虑的时候应该作为异常值排除,并不影响结论。
所以,他只是让亲兵出马,迅速清场备战,不要耽搁后续的计划。海战形势瞬息万变,短短几刻钟的功夫就能翻天覆地,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慢慢的疏散滞留战场的茫然平民;外加戚元靖带来的兵并不太懂山东方言,叽里咕噜鸡同鸭讲,彼此之前完全无法沟通,把局面搞得一团混乱——在惊恐迷惑的平民看来,这就是一群气势汹汹满脸横肉的大汉挥着火枪刀剑四处赶人,说得话也根本一句都听不懂;贼过如梳兵过如篦,怎么不叫大家怕得瘫软不动?
最后,还是某位带着侍从威风凛凛、似乎叫做“柿子”的贵人出面管事,厉声呼喝震住了到处赶人的兵卒,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袋混着白糖的猪油渣和香气扑鼻的炒豆子,给愿意带头撤退的平民和小孩一人分了一把;表现出亲善姿态后哭喊奔逃的百姓勉强镇定了下来,然后跟着手势与动作的指挥,哆哆嗦嗦的向后撤退。
这支臃肿的队伍缓慢而松散,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撤到海岸线外。但正在士卒组织清点人数的时候,亮晃晃的天上忽然炸开了一道响雷,随后一道火光从岸上飙出,呼啸着直奔向海面!
变起突然,人群中又是一阵匪夷所思的惊哗,但坐镇其中的那位“柿子”似乎相当淡定,非常从容的站立不动,仰望上空。离得近的几个小孩甚至能清清楚楚听到他的嘀咕:
“这就开打了吗?”
火龙的轰鸣震耳欲聋,扑进大海后炸出了惊天的水浪——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火光,以及若隐若现的喊叫;海面上蚂蚁一样群聚的小船像被当头浇了一瓢开水,顷刻间就炸开了翻滚了水汽烟雾,雾气中甚至泛出了大股不祥的血红色——与上虞海战不同,这一次交战全程都在近海,也没有大船做紧急机动的庇护;所以站在高处遥遥眺望,能更加清楚的看到战场的局势,甚至海风顺流而下,偶尔还能听到某些若有似无的哭喊与嘶吼,格外有身临其境的恐怖。
柿子叹了口气,左右望了一望——所有的士兵都被他派去控制场面了,除了两个随从之外只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围在他周围,嘴里还嚼着猪油渣;于是他挑了块干净石头坐下,从口袋中又抓出一把炒豆子,一半分给小孩子,一半分给两个随从。然后两个随从一左一右依次坐好,一边吃豆子一边看火龙在远处炸鱼,嘴里嚼得嘎嘣嘎嘣直响。此时海风吹拂,天光明亮,身临其境,略无滞碍,真是优哉游哉,幸何如之?
人就是要随遇而安;虽然原计划里他们是要在军营里指挥倜傥、传授方略;但现在在野地里呆着吹吹风也很不错,而且还有豆子和小鱼干吃——如果在军营一众军官面前,勋贵和下属其实是要讲究一些钦差的体统体面的,什么话也不好乱说;现在四望无人只有满嘴流油的小孩哥,随时随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其实还要舒爽得多。
所以,赵菲注目片刻,随即锐评:
“真是毫无章法,仗有这么打的吗?”
确实是毫无章法,在被飞玄真君号迎头轰了一回后,在海面聚集的小船已经乱成了一锅滚粥,大股大股的血水从轰炸的中心滚出,将海水浸成了某种阴暗的深色——相对于恐怖片的鲜亮血浆来说,这种颜色并不如何显眼夺目,但带来的震慑却绝不是一点伪造的光影效果可以比拟的。当带着血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拂而来时,原本喧嚣大叫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几个围在“柿子”旁边讨豆子吃的小孩子更是吓得一动不动,连哭泣也不敢了。
即使那位“柿子”见多识广,端坐山石并无失态,但直面同类的死亡毕竟是人类基因中的禁忌,难免会有点紧张与拘谨。在三人之中,最为潇洒自如而浑若无事的大概还算是赵菲了,毕竟人家是真在抗金前线吃过见过,亲自体验过尸山血海骨骸在烂泥中发烂发臭的恐怖景象,眼下这一点小事只算开胃菜而已。她甚至还有闲心仔细分辨那一滩血海中沸腾如麻的形势,津津有味的品味炒豆子和猪油渣。
说实话,要不是时候不太对的话,这海面漂荡起伏的血色聚拢成团,在明亮天色下其实颇有美感;即使颜色浅淡平和,看起来也仿佛花朵摇曳。即使称不上“红肿之处,艳如桃花”,至少也能算个艳如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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