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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司律怔住,糖丝黏着记忆呼啸而来。
那年在林家老宅西墙边上,穿校服的少女正踩在梯子上摘槐花,发梢沾着水汽与花瓣……
“所以……”喉结滚动着咽下尾音,此刻真相如月光刺破云层。
他蓦然惊觉,少女的十一年竟浸透了自己的影子,像洇透宣纸的墨痕,而这些年他始终浑然不觉。
喉间泛起酸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样厚重的情意要如何安放才算不辜负?
他的情窦初开始于大学时期,他也曾满腔热情捧着一颗真心,可换来的不过是一张“好人卡”。
后来,任菁菁来得像三月沙尘暴,突然扑过来,又突然消散,留他在混沌中徒劳擦拭蒙尘的心。
他敬这份戛然而止的坦荡,至少狂风过后,掌心沙粒间还留着止损的清醒。
在他看来,人性原本就是流动的河床,那些所谓十年如一的痴守,不过是月光落在不同河流激起的相似涟漪。
我们不过是遵循着本能的旅人——二十岁的惊鸿一瞥,三十岁的细水长流,四十岁的蓦然回首,每个驿站都住着不同模样的心动。
除了盛怀安,这位在宦海运筹帷幄的领导,将一轮明月捧在心口温养了五千多个日夜。
五千多个日夜霜刃加身,在流言蜚语与权谋倾轧中独自掌灯前行。
旋转木马正转到最高处,霍司律望着眼前安静如水的女孩。
她像春雾里半透明的青瓷,像搁浅在窗台的初雪,分明是最温吞的清水质地,却教他胸腔泛起细密的震荡。
原来自己早已成为她心底的月光,在无数个晨昏交替里,始终悬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忽然不敢触碰她的指尖,怕惊醒沉睡十一年光阴的温度,更怕自己锈迹斑斑的灵魂配不上这份澄澈。
该怎样捧住这泓月光才不会碎?
冬阳无声漫过他们之间横亘的十一年。
“所以日记本里记录了十一年的‘野男人’是我自己……对吗?”他喉结滚动着吐出这句话,尾音像春雪化在檐角般轻软。
林烬雪定定地看着他,在眼眶里泛起雾气之前快速将视线移开,许久才从喉间溢出半声轻笑:
“野男人……”这三个字裹着沙哑的哽咽,却在唇齿间酿成了蜜糖般的嗔怪,震得她肩头细细发颤。
“对不起……”霍司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过山车发出嗡鸣声,却盖不住他喉间挤出的呜咽:“我明明……早该察觉的。”
“十一年前的秋天我在林家老宅摔碎过青瓷茶杯。”
他盯着她骤然明亮的眼睛,“你用金缮手艺补了裂痕,还偷偷在缺口描了颗星星。那个青瓷杯正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
林烬雪侧过身将糖衣塞进男人口袋,阳光下她的琥珀瞳漾着蜜色流光:“那颗星星说,它等月亮回头看了十一个春天。”
霍司律忽然解开羊绒大衣将人裹进怀里,沙哑声线里浸着酸涩:“此刻开始,我余生的晨昏由你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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