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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恭喜你啊,师兄。回国的第一步走得很稳。”
周湛笑了笑,“稳不稳还早,不过最近还在招兵买马中。对了,温倪。现在你在哪家工作?”
温倪掏出了包里面随身装着的名片,周湛接过,看了看公司的名字又继续问:“你们机构还接社区项目吗?据我所知,这种没有什么效益的,除了可以写进公司年度汇报的‘社会贡献’中。”
“偶尔在做。我本职不是做这个,最近时间比较自由,就来帮个忙。”
“哦,这样啊。我就说你的能力不止于此的。”他语气平静,但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总像能一下看穿她的心思。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顺势一起走出社区楼。夏末的傍晚风带着一丝潮意,温倪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的那次相遇。
她认识周湛,就是在一次类似的社区公益活动上。那年她还在表演系读大三,专业课越学越差,像是突然失去阅读能力一般台词都无法记住,表演时也眼神空洞毫无信念感。
对未来的迷茫和现实的落差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无声的挣扎,那种看不见、抓不到的困惑像潮水一样漫过日常,拽着她往下沉。
她一开始并没想认真听讲座。只是为了课外学分的要求,跟毛茂茂坐在社区小礼堂的最后一排,一边刷手机一边等签到时间结束。
当时周湛的讲座主题是《自我状态与内在驱动力》。只是从一个问题开始:“你有多久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继续?”
那一瞬间,便吸引温倪抬起了头。
接着,他讲起“自我状态”这个概念,谈到人如何在不同情境下切换“功能自我”“顺从自我”与“压抑自我”,谈到长期处在冲突状态下的人,常常丧失感知与行动的一致性。
他用一个演员的例子解释:“当你表演一个悲伤的角色,你的身体知道在哭,但你的大脑如果并不相信正在发生的痛苦,那你所有的表达就会卡在某个中间地带,既不能彻底投入,也无法抽离。”
那是她第一次听人把她的混乱说得这么具体,好像那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模糊的、不敢承认的失败与疲惫,被剖析成了可以被讨论的东西。
她从那次讲座开始,记住了“周湛”这个名字。
循着气味而来的猎犬
初遇周湛的那场讲座结束后,温倪都没想到,自己会鼓足勇气在礼堂后台的小走廊里等他。
走廊的灯些许昏暗,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东西发潮的味道。手指因为紧张而蜷在口袋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偶尔朝这边看了又看,她却一直盯着安全出口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什么。
“你是来找我的?”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猛地抬头——是周湛。“对,我想跟你说,谢谢你刚才的分享。”她倒是毫不怯场。
周湛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两秒,“是有什么事儿吗?”
“你在讲座上说的,如果有需要帮助的人,可以找你,这句话是真的吗?”
她的话音刚落,周湛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像是在细细品味她的来意。“当然。”他的声音低缓,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但前提是,你得先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她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我……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
周湛微微侧身,替她挡住从走廊尽头透来的刺眼灯光,语气不急不缓:“走吧,这里人多。去那里说说……”
而后,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周湛替温倪解决了很多心理上的困惑。就在她本科快要毕业那一年,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加频繁。
对于正处在就业迷茫以及心理压力的双重打击下,她觉得周湛的出现,于她来说就像是伯牙遇到了钟子期,他好像可以听懂自己心里的“高山流水”。
准备毕业大戏的间隙,她也会偶尔收到他发来的简短消息:
“看到这个纪录片想到了你,有空可以看看?”
“别压缩睡眠。熬夜不会让你复习更好,只会让你明天更糟。”
“每天可以把当天要做的事情列下来,不能只是在心里面想。”
……
温倪很少遇到有人不费力地就能接住她的话,不用解释太多就懂她在说什么。那种被理解的感觉让她心里的防线一寸寸下移,她也开始主动跟他说自己家里面的事情:讲她那不省心的妈,从未见过的爸还有情绪不那么稳定的姐。
当她说不打算从事演艺相关的行业,而准备继续考研的时候,周湛像是早已预料到,只“哦”了一声,便直接甩过去一个压缩文件夹,里面涵盖了近五年的真题以及他整理的专业知识点。
她照着计划一点点走下去。那一年,她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晚,她第一时间拍了照片发给他。“考上了。”“嗯,辛苦了。你自己争取来的,欢迎成为我的学妹。”
后面她去了学校,周湛也正好在那一年毕业。很快,他便离开了这座城市,他们渐渐失去了联络。后来还是听同学说,周湛去了国外,在那里读博,然后留下工作。再后来,就是今天与他的重逢。
如今,职业危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她原本以为已经稳固的生活冲得七零八落。而这时,说巧不巧,他又恰好出现了,就像几年前那样。
周湛确实是在几天前,看到温倪的名字被卷入网络风波,才想起这个女孩。
看着那条热搜下面的评论,里面有质疑、有嘲讽。他的两根手指来回轻敲在桌面上,眼神透露出一种难以分辨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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