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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废墟中的生机与危机（第1页）

队伍在黄沙弥漫的丘陵间艰难跋涉，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沙土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又迅被风抚平。失去了清晰的路径，周遭千篇一律的土黄色景象仿佛没有尽头，一种无声的焦虑在沉默的行进中蔓延。日头西斜，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更添几分苍凉。

“姐，还要走多久啊？”云墨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用手挡在额前，眯着眼眺望远方，入目却依旧是起伏的沙丘和枯死的灌木。

沈云疏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如同梳子一般，细细梳理着前方每一处地形的起伏。口干舌燥，肺部因吸入过多沙尘而隐隐作痛，但她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周砚走在最前，不时停下来，根据太阳的位置和地面风蚀的痕迹修正方向，他的背影依旧沉稳，但紧抿的嘴角透露出他承受的压力。

就在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黑暗即将吞噬这片荒原时，走在侧翼负责观察的云墨突然出一声变了调的呼喊：“看！那边！有房子！”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驱散了队伍的疲惫。所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几座沙丘的掩映之后，隐约露出了一些低矮建筑的轮廓，大多是土坯结构，歪歪斜斜，许多已经坍塌，显然又是一个被遗弃的村落。

希望的火花再次燃起，但经历过驿站之事，众人都多了几分谨慎。

“周镖师，我们靠近查探，其他人原地警戒。”沈云疏迅下令，声音因缺水而沙哑，却异常坚定。

她和周砚小心地靠近那片废墟。村落比之前的驿站规模更小，也更加破败，寂静得可怕。倒塌的墙壁，空空如也的院落，散落在地上的破烂家什，无不诉说着这里曾经历的仓惶与绝望。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

两人一左一右，默契地搜索着。周砚重点关注那些尚且完好的角落和视线死角，手握在刀柄上，肌肉紧绷。沈云疏则更留意地面的痕迹和残留的物品。

“没有近期人畜活动的痕迹。”周砚低声道，稍稍放松了握刀的手，“废弃有段时间了。”

沈云疏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被村落中央一口以青石垒砌的水井吸引。井口覆盖着破旧的木板，上面落满了沙尘。她示意周砚保持警戒，自己上前，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枯枝挑开木板。

井口黑黢黢的，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并非单纯的土腥气。她心中微微一沉，捡起一块小石头扔了下去。

“噗通。”声音沉闷，带着粘稠感，回响也显得滞涩。

“水似乎不太对劲。”沈云疏蹙眉，她没有贸然探头去看，而是退后几步，对周砚道，“先别让大伙过来，这水可能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幼猫哀鸣般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两人同时一怔，凝神细听。

声音断断续续，似乎是从村落边缘一栋半塌的土屋里传出来的。

周砚立刻挡在沈云疏身前，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则猫着腰，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他贴在残破的土墙边，仔细听了片刻，然后对沈云疏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沈云疏这才小心靠近。透过墙壁的裂缝，她看到昏暗的屋内角落里，蜷缩着两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对姐弟，姐姐约莫八九岁，弟弟看起来只有五六岁。两人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出血。姐姐将弟弟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风寒，而她自己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那微弱的呻吟正是从她喉间出的。弟弟睁着空洞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屋顶的破洞，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反应。

在他们身边，扔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破瓦罐。

显然，他们的家人要么已经遇难，要么在逃难中失散，将这两个孩子遗弃在了这片废墟里。

沈云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对周砚低声道：“是两个孩子，快不行了。”

周砚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迅扫视四周，确认没有陷阱。“我先带他们出去。”

他小心地走进破屋，尽量不出声响，以免惊吓到那两个已经极度虚弱的孩子。他先轻轻拍了拍姐姐的脸颊，女孩毫无反应。他又试着喂她一点水，水滴沾湿了她的嘴唇，她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喉咙里出细微的吞咽声，但依旧没有醒来。周砚不再犹豫，小心地将姐姐抱起，又示意沈云疏帮忙照看那个小的。

沈云疏走进充满霉味和尘埃的破屋，蹲下身，看着那个眼神空洞的小男孩。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别怕，我们带你出去，给你水喝。”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水”字，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看向沈云疏，但仍然没有太多反应。

沈云疏试着将他抱起，男孩轻得吓人，仿佛只剩下骨头和一层皮。她抱着男孩，和周砚一起快步离开破屋，回到了焦急等待的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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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砚和沈云疏抱着两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回来，王氏和春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造孽啊……这世道……”王氏哽咽着，连忙上前帮忙。

春婶则立刻去拿水囊和干粮。

“水不能直接喝！”沈云疏连忙制止，“先给他们润润嘴唇，一点点喂，他们饿得太久，肠胃受不住。春婶，找点最容易消化的东西，弄成糊糊。”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王氏用干净的布蘸着珍贵的凉开水，小心地湿润着两个孩子的嘴唇和口腔。春婶则快地将一点点干饼碾成粉末，用少量水调成极稀的糊状。阿禾也凑过来，用自己干净的手帕，笨拙地替那个小男孩擦拭脸上的污垢。

或许是感受到了水和食物的气息，或许是人的温度唤醒了求生的本能，那个姐姐在喂了几次水后，终于悠悠转醒。她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人群，眼中先是惊恐，但在看到弟弟也被照顾着，正小口吞咽着稀糊时，那惊恐慢慢化作了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

沈云疏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救下这两个孩子，意味着队伍又多了两张嘴，本就紧张的物资压力更大。但在生命面前，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她想起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付出才有回报”，可面对这样两个连站立都困难的孩子，规矩似乎又显得那么冰冷。

“姑娘……”春婶喂完孩子，走到沈云疏身边，欲言又止。

沈云疏知道她想说什么，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那个刚刚苏醒、正紧紧抱着弟弟的女孩身上，轻声道：“先救人，其他的，再想办法。”

她走到那口散着异味的水井边，对周砚和沈槐道：“爹，周镖师，这井水恐怕有问题，不能直接饮用。我们得另找水源，或者……想办法处理这井水。”

夜幕缓缓降临，废墟村落里燃起了篝火。两个获救的孩子在王氏和春婶的照顾下，沉沉睡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队伍暂时安全，但新的成员、可疑的水源、依旧不明的方向，如同几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尤其是沈云疏的肩上。

她看着跳跃的火焰，思绪飞转。如何安置这两个孩子？如何解决饮水危机？明天该往哪里走？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她知道，在这个残酷的世道里，善意需要实力来支撑。否则，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拖垮整个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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