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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灵儿听着跟和尚念经似的,撑着两只乱打架的眼皮,哈欠连天。
直到被支配着跨出房门,天尚且黑着,寒风扑面而来,激灵灵打个哆嗦,灵魂方才归位。
又打一个哈欠,想起来一直没见秦劭,便问秋棠。
秋棠:“大爷卯时便出门去商行了。”
卯时出门,寅时就要起身,那会天全黑着,她睡得正香,难怪半点没察觉。
“真是勤勉。”季灵儿不禁感慨。
“大爷积年累月都是如此,从不懈怠,这才有商行如今的光景,整个河东府谁提起来不快一句咱大爷年轻有为。”秋棠语气里满是崇敬。
对此季灵儿不否认,在知道先生真实身份前,她已见识过他的勤勉与才学。
忽想起昨夜秦劭的话,便问:“那他拖到如今才娶妻也是因为心思全在商行上吗?”
秋棠听言顿住,大爷全身心扑在商行不假,但据她所知,早年大爷曾同表小姐议过亲,聘礼都下了,表小姐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又哭又闹死活要退亲
秋棠自是不能在新夫人面前说这些,点头道:“是呢,大爷肩上担子重,婚事不知不觉耽搁下来。”
季灵儿了然,操劳多年,年近三十娶到一位貌美年轻的姑娘,难怪他说很欢喜。
河东府总商行公议堂。
黑漆金字书写“商道惟公”的匾额下,八名锦绸商人分坐八仙桌两侧,主位上的年轻面庞看不出喜怒。
唯有两只黑眼圈分外惹眼。
秦劭昨夜又没睡好,小姑娘睡前装的老实,睡熟后却胳膊腿儿乱伸一气,他白白挨了一巴掌和两脚踢。
不得已将人圈在怀里哄慰,好容易安静下来,刚合眼,她又似嫌热般在怀中扭动,挣开束缚平躺,然后,哼唧着扯开衣襟。
锁骨向下露出一大截,秦劭隔着黑暗看不真切,却能清晰闻到属于她的奶香,甜甜的,挥之不去。
要知道,他是一个正常男人。
撩起的欲望无从发泄,忍住自渎的冲动,煎熬了半宿。
外人看来,是新婚夫妇蜜里调油所致,关切劝道:“大当家新婚,该多休息才是。”
秦劭不答,正色道:“关于上月曹县分号的亏空,诸位有何见解?”
话音落,狭长似鹰的双眸在众人面上扫过,收纳每一个细微动作。
坐在他下首的四位大掌柜互相递着眼色,须臾,右侧第一位,年过半百的边永昌清了清嗓子,道:“老夫以为,曹县之事无非市面不景气,不必过于紧张,更不至于发难苛责。”
边永昌是商行的元老,资历最深,话里话外藏着针锋。
大当家只问一句,便被安了个“发难苛责”的罪名,一时气氛凝重,都不知如何接话。
秦劭未因冒犯变脸,平静问众人:“诸位以为呢?”
略末位的姚怀义隔着距离冲边永昌冷笑,道:“边老说市面不景气,我倒不懂,为何只有曹县受影响,旁的分号反倒风生水起?”
“依我看,不过是账目出了些纰漏,仔细查一查便是。总不至于,有人想浑水摸鱼吧?”
闸门打开,等众人议论议论声渐起,话赶话到最后,措辞愈发尖锐,边永昌的脸色阴沉下来。
秦劭瞧火候差不多,指尖轻敲紫檀桌面,示意众人噤声,缓缓道:“一时不景气也罢,曹县分号三年来账面皆有蹊跷,草草一句市面不景气,恐难解释。”
“大当家说的是。”姚怀义当即附和。
边永昌提起一口气,正要反驳,秦劭抢先道:“今日就到此吧,边老稍坐。”
掌柜们陆续离去,边永昌靠进椅背,黑白搀半的鬓角起伏几下,没说话。
秦劭教人新沏一杯茶,亲自端到边永昌面前,“新到的六安瓜片,您尝尝。”
边永昌望一眼澄澈的茶汤,一动不动:“大当家有话直说。”
秦劭抽出手边最下面的一本账册,推向边永昌。
“边伯,”他改了称呼,“商行有今日,离不开您早年奔波于漠北草原的辛苦,姚大当家临终前也再三叮嘱,让我万事与您商议所以依您看,曹县之事如何处理妥当?”
边永昌横挑疏眉,“你拿姚大当家压我?”
秦劭笑:“边伯说哪里话,我诚心向您讨教。”
边永昌看不透他笑容里的深浅,茶香幽幽钻进鼻腔,他忍下嗓中干涩,道:“你唤我一声边伯,我便托大说两句,你还年轻,有原则是好事,但生意场不是非黑即白的,必要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大家都好。”
秦劭沉默片刻,颔首道:“侄儿受教,此事就依您的意思处置。”
边永昌眼中闪过得意,很快掩饰下去,终于端起茶盏细品。
回味过茶香,又状似随意地道:“对了,新上任的知府汪大人三日后到任,你是否要代表商行去走动走动。”
秦劭:“您知道我不擅这些。”
“我瞧你不是不擅,是不喜吧,”边永昌笑道,又说:“商行少不了官府照应,新知府初来乍到,不道贺失了礼数日后隐患无穷。”
秦劭听明白他的意思,顺势道:“既如此,劳烦边伯替商行走一遭,贺礼的银子从账房出便是。”
边永昌摆摆手:“不用额外花销,听闻汪大人喜好字画,尤其爱前朝的本家名师,我记得你家中就有收藏。”
秦劭会心一笑,“回去我就命人送到您府上。”
季灵儿在正院同一大家子长辈请过安,用过膳,又被老夫人留着说了会话,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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