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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第1页）

路垚站在清风棋社门口，看着孩子们趴在石桌上对弈，输了的孩子噘着嘴要重来，赢了的则得意地晃着脚丫。“你说这人啊，怎么就不能像下棋似的，输了推倒重来呢？”

乔楚生没接话，只是从怀兜里掏出个牛皮小盒，打开来，里面躺着枚普通的木头“卒”棋。那是他刚当巡捕那年，一个在街头摆棋摊的老人送的，老人说：“卒子看着慢，一步一个脚印，可过了河，就能直捣黄龙。”

他摩挲着棋子上的纹路，忽然觉得，这上海滩的日子，其实也像盘没下完的棋，总有新的棋子入局，旧的棋子离场。

林越和沈澈站在黄浦江的码头上，秋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咸涩的凉意。江水拍打着岸堤，一圈圈涟漪扩散开，像极了棋盘上晕开的墨痕。

“北方的雪，该下了。”林越望着远处驶离的货轮，烟囱里的黑烟被风吹散，融入铅灰色的天空。

沈澈点头，目光越过熙攘的人群，落在不远处的乔楚生和路垚身上。两人不知在争执什么，路垚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棋路，乔楚生被他吵得没办法，从怀里摸出块糖塞给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石板路上，像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

“这里的故事，差不多了。”沈澈的声音被风揉碎，轻得像一片落叶。

林越“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街角那扇若隐若现的光门。它在民国的霓虹与暮色中浮动，像棋局的最后一步，落子便不能回头。

结局

光门的边缘泛着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光，像一块被拉得极薄的琉璃，林越站在门口时，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片温暖。

身后是《国民奇探》里老上海的雨夜，黄包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还没散尽，身前却是一片模糊的光晕，隐约能看到熟悉的城市轮廓。

沈澈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带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越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率先迈了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眩晕，也没有穿越世界时那种五脏六腑被揉碎又重组的痛感，只觉得眼前的白光骤然收紧，又猛地炸开。等他眨掉眼里的金星，脚已经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是傍晚，夏末的风带着点燥热，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烤串摊的油烟味，混杂着远处便利店冷柜制冷的嗡鸣。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灯正亮着，几个骑电动车的人停在线后，低头刷着手机。

林越愣住了，缓缓转过身。

沈澈就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还维持着刚踏出光门的姿势，眉头微蹙，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身上还穿着在民国世界里的深色西装，光门就在他们身后悄然消失了，像从未出现过。

“这是……”沈澈的目光扫过周围，落在街角那个熟悉的报刊亭上。老板正弯腰给冰柜补货，还是他们离开前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林越忽然笑了，抬手按了按沈澈的肩膀：“去买瓶水？”

报刊亭里的冰镇可乐还是三块钱一瓶，老板接过沈澈递来的五块钱，随口问了句：“好久没见你们俩一起过来了，最近忙啥呢？”

沈澈捏着找零的两枚硬币，指尖有些发僵，过了几秒才低声道：“出了趟远门。”

“哦，难怪。”老板把可乐塞进他们手里，“天热，赶紧回去吧。”

握着冰凉的可乐瓶，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说话。路两旁的店铺大多亮着灯，服装店的玻璃橱窗里挂着当季新款，奶茶店的门口排着不长的队，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对着菜单说笑。

这一切都太普通了，普通到让人心头发酸。

他们走过那条熟悉的小巷，巷口的路灯还在微微摇晃，墙面上有块新补的水泥，遮住了以前被小孩涂鸦的痕迹。

林越的家就在巷子深处的老居民楼里，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口，隐约能看到客厅里沙发的轮廓。

“上去坐坐？”林越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沈澈。

沈澈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看了很久，久到林越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好”。

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不太灵敏，林越跺了两下脚，昏黄的光才慢悠悠地亮起来。台阶上有层薄灰，大概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人打扫，墙角的蜘蛛网又厚了些。

打开家门的瞬间，林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杂着他惯用的洗衣液清香。客厅里的摆设和他记忆中最后离开时一模一样：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早就凉透了；沙发上搭着件洗干净的外套；电视柜上的相框里，是他大学毕业时和室友的合照。

“随便坐。”林越放下可乐，转身去厨房找杯子倒水。

沈澈没坐，他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不算大的空间。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电影海报，是林越喜欢的老片子；书架上的书摆得乱七八糟，有几本推理小说的书脊都磨破了；阳台的门没关严，晚风灌进来，吹动了窗帘的一角。

这就是林越的世界，是他最初的，也是他们穿越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的世界后，最终落脚的地方。

林越端着两杯水出来时，看到沈澈正站在海报前，手指轻轻拂过其中一张——那是部老版的武侠片，海报上的侠客白衣仗剑，背景是连绵的雪山。

“以前总觉得这种江湖故事离自己很远。”林越把水杯递给他，“现在才发现，再热闹的江湖，也不如家里的沙发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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