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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虎符归位血诏惊魂（第2页）

落鹰峡谷底，地狱般的景象。

腐米车阵的中心化作一片焦黑的炼狱，扭曲的金属框架和燃烧的残骸兀自冒着滚滚黑烟，刺鼻的焦糊恶臭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肺叶上。残余的火焰在焦土和尸体间明灭，映照着幸存士兵脸上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靠近那被强行轰开的巨大深坑边缘，空气仿佛凝固了。

韩肃单膝跪地，头盔不翼而飞，脸上布满烟熏火燎的痕迹和一道翻卷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淌下。他死死按住自己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是刚才为掩护督帅硬抗赤兀部一名悍将偷袭留下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却一瞬不瞬、带着近乎绝望的惊骇，死死盯着深坑边缘那道如同亘古磐石般矗立的身影。

玄甲破碎，如同被巨兽撕咬过。肩甲处那道深可见骨的豁口边缘，玄铁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暗红的血液早已浸透了内衬的皮甲，沿着破裂的甲叶缝隙不断滴落，在脚下焦黑滚烫的地面上积成一小滩刺目的暗红，又被高温迅蒸腾成刺鼻的白烟。青铜面具歪斜地挂在脸上，边缘崩裂的蛛网裂纹蔓延，几块碎片不知所踪，露出面具下紧绷的、染满烟尘和血污的下颌线条，以及……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是萧凛。

他保持着右掌下压、轰开巨坑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玄铁护手上凝结的厚厚白霜尚未化尽，缕缕极寒的白气依旧从他身上蒸腾而起，与周围灼热的空气碰撞，出细微的滋滋声，形成诡异的白雾缭绕。

然而，他身上的气息却变了。

不再是那焚尽八荒的冰冷威压，而是一种……死寂。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连灵魂都被彻底抽空的死寂。

韩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跟随督帅征战多年，见过他浴血搏杀，见过他冷厉如冰，见过他运筹帷幄，却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般……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破碎的玄甲躯壳！

“督……督帅？”韩肃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试图唤醒那道身影。

没有回应。

只有上方塌方区域偶尔滚落的碎石，砸在深坑边缘的焦土上，出空洞的回响。

就在这时，萧凛那如同磐石般凝固的身影，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极其轻微。却如同崩塌的前兆。

他按在虚空中的右臂，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猛地垂落下来！沉重的玄铁护手砸在自己腿侧的甲叶上，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紧接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督帅——！！！”

韩肃目眦欲裂，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完全不顾肋下的剧痛，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扑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

韩肃用自己的身体，险之又险地垫在了萧凛倒下的地方，避免了督帅的头颅直接撞击在滚烫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肋下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眼前阵阵黑。

但他死死咬着牙，强撑着没有昏厥。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扶住萧凛沉重的身躯，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目光急切地扫过那张歪斜破碎的青铜面具。

面具之下，露出的那部分下颌线条紧绷如铁，薄唇紧抿，嘴角残留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而最让韩肃心胆俱裂的是——督帅的双眼，此刻竟紧紧地闭着！浓密的睫毛在染血的脸上投下深重的阴影，脸色是一种失血过多的、如同金纸般的惨白！

“军医！军医死哪去了！！”韩肃朝着混乱的谷底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伤痛而完全变调！他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萧凛的颈侧。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热度的冰冷！脉搏的跳动微弱得如同游丝，时断时续，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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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会的……督帅……督帅您醒醒！！”韩肃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手忙脚乱地去解萧凛胸前破碎的玄甲搭扣，试图查看那致命的肩伤，手指却因恐惧和脱力而不停颤抖。

就在这时——

“昭……昭……”一个极其微弱、破碎得如同呓语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萧凛紧抿的唇间逸出。

声音轻若蚊蚋，却如同惊雷般在韩肃耳边炸响！

昭昭？！

韩肃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劈中！他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督帅……在昏迷中……叫的是……那个名字？！

那个早已被尘封在将军府最深禁忌之中、绝不容许任何人提起的名字！那个三年前被督帅亲手……斩于军旗之下的……名字！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寒意，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韩肃所有的动作和嘶吼。他僵在原地，抱着怀中冰冷沉重的身躯，如同抱着一个滚烫而致命的秘密，在落鹰峡谷底这片燃烧的修罗场中，陷入一片死寂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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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绝对的、纯粹的冰冷，如同万载玄冰，包裹着楚明昭残破的意识。下坠的失重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悬浮在粘稠冰海深处的凝滞。

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左腹的剧痛、经脉的撕裂、血诏怨念的冲击……所有的感知都被一种深沉的麻木所取代。唯有锁骨下那道虎符胎记深处，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不断的灼热感，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种，微弱地维系着她濒临溃散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如同针尖刺破黑暗，艰难地撬开了楚明昭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如同蒙着厚厚的血翳。先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属甬道，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巨大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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