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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赤脂燃灯引暗流（第1页）

夜色愈浓，慕容府的灯火却比寿宴时更为密集。廊下的红灯笼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动，光影在青石板上流转，如同跳跃的星火，映着府中往来匆匆的暗卫身影。内院的暖阁里，烛火高烧，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雪嫣红与慕容云海相对而坐，面前的八仙桌上，摊开着那个素白瓷盒，“岁华留韵”的醇厚香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墨香，若非两人皆是心细如之人，怕是早已被檀香与酒糟的气息掩盖。

“你看这里。”慕容云海指尖捏起一根细如丝的银针，轻轻挑起瓷盒内壁一角的胭脂，在烛火下细细映照。只见那暗红色的脂粉层下，竟藏着一行用特殊墨汁书写的小字，字迹纤细如蚊足，若不仔细辨认，根本无法察觉。“这墨汁混了朱砂粉与松烟，与胭脂的底色相融，寻常人即便翻看胭脂，也只会当是原料沉淀的痕迹。”

雪嫣红凑近细看，只见那行小字写着：“西山醉枫，三更见月，青霜染叶，以脂为凭。”她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醉枫酒庄是我取红酒糟的地方，平日里除了酿酒师傅，极少有人往来。三更见月，应是约定的时辰，可‘青霜染叶’与‘以脂为凭’又是什么意思？”

慕容云海将银针放下，拿起瓷盒轻轻晃动，盒底并未出异响，他又凑近闻了闻，墨香之外，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凉意，像是某种草木的气息。“这墨汁中除了朱砂与松烟，或许还混了醉枫酒庄独有的‘霜叶汁’。”他回忆道，“去年我曾陪你去过酒庄，后山种着大片的枫树，深秋时叶片经霜变红，榨汁后有止血镇痛的功效，颜色与朱砂相近，混在墨中，既能隐藏字迹，又能留下独特的气味标记。”

雪嫣红眼中一亮，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酒庄的李老掌柜曾说，霜叶汁需在霜降后三日采摘枫叶，榨汁后密封酵七日，才能去除苦涩味，保留其清凉气息。这墨汁中的凉意，确实与霜叶汁相符。”她顿了顿，又道，“‘青霜染叶’或许指的是后山的霜叶林，而‘以脂为凭’，应该是要我们带着‘岁华留韵’前往，作为身份识别的信物。”

“只是，这密信是谁藏在胭脂中的？”慕容云海眉头紧锁，“寿宴上的宾客繁杂，镇国公府、礼部尚书、户部侍郎……还有几位来自江南的盐商，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会借着你的胭脂传递密信？”

雪嫣红指尖摩挲着瓷盒边缘，沉吟道：“今日寿宴上，我将‘岁华留韵’分给了各位宾客，但这盒是我留在身边的样品，从未离过身，除了青黛，只有……”她忽然想起什么，抬眸道，“镇国公夫人！方才送别宾客时，她拉着我的手说了许久，还特意凑近看了看我手中的瓷盒，指尖似乎不经意间碰过盒盖。”

“镇国公府一向与世无争，镇国公老将军更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卷入密信之事？”慕容云海有些疑惑，但随即又道，“不过，最近京中暗流涌动，北狄使者在京逗留多日，与几位朝臣过从甚密，镇国公府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借着胭脂传递消息。”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沉声道：“无论如何，三更时分，我得去一趟醉枫酒庄。你留在府中，待我查明情况再回来。”

雪嫣红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不行，醉枫酒庄地形复杂，后山的霜叶林更是迷宫一般，你独自前往太过危险。我与酒庄的人相熟，又知晓胭脂的玄机，或许能帮上忙。”她从梳妆台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描金漆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三款不同色泽的胭脂，其中一款墨色胭脂尤为惹眼，“这是我特意研制的‘墨香凝刃’，原料中加入了乌木碳粉、曼陀罗花粉和霜叶汁，看似是普通的眉黛，实则暗藏玄机。”

她拿起那盒墨色胭脂，细细解释：“乌木碳粉经过特殊研磨，遇风即散，可迷乱敌人视线；曼陀罗花粉微量吸入便会使人头晕目眩，却不会伤及性命；霜叶汁则能与‘岁华留韵’的香气相呼应，在霜叶林中指引方向。制作时，乌木需选用百年以上的老木，烧成碳后用石臼捣磨七七四十九遍，直至粉质细如烟尘；曼陀罗花粉需在黎明时分采摘，去除花萼后阴干三日，避免阳光直射导致药效流失；霜叶汁则要与朱砂粉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才能让墨色胭脂在烛火下呈现出淡淡的红光，作为暗号。”

慕容云海看着她手中的墨色胭脂，又看了看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决，只得点头道：“好，那你随我一同前往，但务必跟在我身边，不可擅自行动。”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短匕，递给她，“这把匕藏在胭脂盒的夹层中，刀刃淬了微量麻药，危急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雪嫣红接过匕，将描金漆盒系在腰间，又取了“岁华留韵”的素白瓷盒揣入怀中，笑道：“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

三更时分，月色如水，洒在西山的山道上。两匹骏马踏着清辉，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马蹄踏过落叶，出轻微的沙沙声。雪嫣红一身夜行衣，将长束起，脸上只涂了少许“墨香凝刃”，墨色的眉黛衬得她眼神愈清亮，怀中的“岁华留韵”散着淡淡的香气，与山间的霜叶气息相融，形成一道隐秘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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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枫酒庄的大门紧闭，匾额上的“醉枫酒庄”四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雪嫣红翻身下马，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环，节奏是三长两短——这是她与李老掌柜约定的暗号。片刻后，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光，李老掌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谁在深夜叩门？”

“岁华留韵，墨染沉香。”雪嫣红轻声回应，这是她特意为此次会面设计的暗号，既点明了胭脂的名字，又暗含了墨色密信的玄机。

门栓轻轻响动，大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李老掌柜探出头来，看到雪嫣红与慕容云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将两人让进门内，反手关上大门，压低声音道：“雪姑娘，慕容公子，深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掌柜，寿宴上的‘岁华留韵’，是不是你让镇国公夫人藏了密信？”雪嫣红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老掌柜神色一凛，左右看了看，才引着两人走进内堂，点燃一盏油灯，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半月前，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闯入酒庄后山，说是要收购那里的霜叶林，被我拒绝后，他们便时常在酒庄附近徘徊，形迹可疑。昨日镇国公夫人派人来取陈年红酒糟，我便将此事告知了她，没想到她竟让我借着胭脂传递密信，说三更时分在霜叶林相见，有要事相商。”

“那些人是什么模样？”慕容云海问道。

“皆是黑衣蒙面，口音像是北狄人。”李老掌柜回忆道，“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枚银色的狼头令牌，看起来来者不善。我担心他们是为了霜叶林中的某种东西而来，毕竟后山的霜叶林不仅产霜叶汁，还藏着一处废弃的矿洞，据说早年曾开采过朱砂。”

雪嫣红心中一动：“朱砂？‘岁华留韵’的原料之一便是朱砂，难道他们是为了朱砂矿而来？”

“极有可能。”慕容云海沉声道，“北狄近年来一直暗中囤积朱砂，朱砂不仅可用于制作胭脂、颜料，还能提炼水银，用于铸造兵器。若是让他们得到这处朱砂矿，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正说着，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老掌柜脸色一变，低声道：“不好，他们来了！”他指了指内堂的一扇暗门，“这扇门通向后山的霜叶林，你们快从这里走，我来引开他们。”

慕容云海一把拉住他：“不行，你独自一人太过危险。”他转头对雪嫣红道，“你带着老掌柜从暗门走，去霜叶林接应镇国公夫人，我来对付他们。”

雪嫣红摇头：“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独自冒险。”她从腰间取出描金漆盒，打开“墨香凝刃”的瓷盒，用指尖蘸取少许墨色胭脂，递给慕容云海，“这胭脂遇风即散，你撒向敌人的眼睛，可争取时间。我与老掌柜在霜叶林的老枫树下等你，若是半个时辰后你还没来，我们便用‘岁华留韵’的香气为你指引方向。”

慕容云海接过胭脂，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你们小心。”

李老掌柜连忙推开暗门，一股清凉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雪嫣红跟着他钻进暗门，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将院墙外的脚步声隔绝在外。暗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散着潮湿的气息。雪嫣红一手扶着墙壁，一手紧紧攥着怀中的“岁华留韵”，心中默默为慕容云海祈祷。

走出暗道，便进入了霜叶林。此时虽非深秋，枫叶尚未全红，但月光洒在叶片上，映出淡淡的红晕，与“岁华留韵”的色泽相得益彰。林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雪嫣红按照李老掌柜的指引，朝着林深处的老枫树下走去。那棵老枫树已有上百年树龄，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身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枫”字，是她当年与李老掌柜约定的记号。

走到老枫树下，雪嫣红将“岁华留韵”的瓷盒打开，让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作为信号。她与李老掌柜躲在树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林深处传来，雪嫣红心中一紧，握紧了腰间的匕。

“是雪姑娘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雪嫣红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衣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正是镇国公夫人。她连忙上前见礼：“夫人，您来了。”

镇国公夫人点点头，目光扫过四周，沉声道：“慕容公子呢？方才我在林外看到几道黑影，怕是北狄的人追来了。”

“云海在酒庄牵制他们，让我们先在此等候。”雪嫣红答道，“夫人，您让李老掌柜传递的密信，究竟是何事？”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块与“岁华留韵”色泽相近的暗红色玉佩，玉佩上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是某种地图。“这是镇国公府祖传的朱砂矿分布图，那处矿洞就在霜叶林的地下。北狄人早就觊觎这处矿洞，此次借着寿宴的机会，想趁机夺取玉佩。我担心明着传递消息会被察觉，便想到了雪姑娘的胭脂——‘岁华留韵’的原料中有红酒糟和朱砂，与矿洞的关联最为密切，不易引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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