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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一物死,万物生。
“四夫人,前头嘈杂,您腿脚不利索,小心被挤着,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负责看守的两个练家子伴当压低声说,左右劝阻,隐隐控制。
我温驯地停下脚步,遥远地望着那方。
“我不过去。你们帮我去看看好么?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在哭。”
底下暗暗交流了个眼神。
“嗳,您跟蒋福在原地稍等,小的马上回来。”
我停在原地等,靠街边站,砖缝中小花幽蓝,静静地等在遮阳的商贩棚子底下。许多个挎刀的官兵,队伍整齐、疾步如风地跑过,微微卷起了面纱。
“让让,让让,开封府办事,闲杂规避!……”
伴当很快手脚麻利地跑了回来。
“……夫人,是、是祛除地方毒瘤过程中,英勇牺牲的官差。他们张贴在鸣冤鼓附近墙面上表彰的,都是……”顿了顿,感动地继续,“英雄,烈士的名单。”
“还有一些暗中配合开封府行动的民间勇士,遇害以后,名字也公布在了上面。”
“抚恤金很丰厚,每位一百两银子到二百两银子不等,遗留的家属由官府接手,老人赡养送终,孩子抚养至成年,遗孀扶助至改嫁。”
“牺牲官差中等级最高的姓什么?”死死地揪着手帕,袖筒中暗暗攥紧了拳头,攥到骨节皮肉生疼。
“姓徐,好像是徐……徐什么文……一个威望颇高的领捕头……”
沙哑。
“……不是姓展?”
笑。
“哪儿有姓展的啊。”
“开封府姓展的就那一个,官员展大人,老青天的利剑。和您的小叔子,白五爷互为挚友。这几日五爷还抽空提着人参药酒去看望他的呢。”
“………………”
如鲠在喉,掌心锐疼。
他没死。
他竟然没死。
真好啊。
没被我的叛离抛弃害死。
可是……
他没死,我怎么办?
我要怎么洗白自身的罪孽,作为一个幸存的英雄,堂堂正正地回归开封府?
回归开封府,猫能放过我?猫不会揭穿我?
看似宽厚温良的剑客,实则睚眦必报,连水里偷袭的鳄鱼都得拖出来烧烤吃了。
他怎么可能放过我。
“……”
郁郁的心情犹如巨石,深深地坠入了胃里,坠进晦暗无垠的深渊。
“头儿,怎么了?”
官兵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杜头儿?”
“杜头儿?……”
两个伴当保护姿态,把我严密掩到了身后。
陪着笑脸,奴颜婢膝,拱手作揖。
“官差大爷,有何事啊,妇人家胆怯,受不得如此唐突的视线,别着惊了我们四夫人。”
“……”
“让她出来。”作战捕快,煞气凛冽,右手习惯性地紧紧捏在刀柄上,腰间仍然佩戴着当初,我在霖山寺求来的平安香囊,已经很旧很皱了。数日难眠,眼下青灰,眸中血丝隐约可见,胡子拉碴,“不要遮挡,让这位戴着面纱的……夫人,出来。”
伴当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开封府治下森严,清正为民。这光天化日的,捕快大人要作甚,调戏良家妇孺?”
“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词句模糊,“杜某无意唐突,只是……这位夫人的眉眼,像极了已逝的一位故人。”
“大人错觉了。”
“……”老搭档摇头,细微地呢喃,“不……”
通红通红,蓄满了几乎涌出的湿润。
情态狰狞,他似乎想笑,又强行隐忍下去了。斜了可怖刀疤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难看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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