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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碎星之痕（第1页）

渡幽梭在云层之上无声滑行，如同穿梭在灰色棉絮中的墨鱼。下方，连绵的山脉与广阔的平原逐渐被抛在身后，地平线尽头，开始出现一抹不同寻常的靛蓝——那是无尽海的颜色。

碎星海，位于大陆东南边缘与无尽海交汇处，并非真正的海洋，而是一片广袤的、由无数破碎岛屿、暗礁、悬浮山峦以及狂暴能量乱流构成的奇异区域。传说上古时代有星辰陨落于此，撞击之力撕裂大地，形成这片地貌诡谲、空间脆弱、灵气狂暴的绝地。往日便是修士慎入的险境，如今受“归墟之眼”异变波及，更是死气弥漫，凶险倍增。

“前方三百里，即将进入碎星海外围警戒线。”观星子清瘦的身影立在梭，手持一方星光流转的罗盘，声音沉稳地传入舱内，“所有人，检查自身隐匿状态，收敛气息。按照预定方案，我们将在‘黑岩岛’边缘降落，那里有早年天机阁设立的一处隐秘观测点，可作为临时基地。”

舱内众人精神一振，各自检查装备，收敛气息。夜璃也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忐忑压下，指尖拂过腰间师尊赐予的护身玉佩和那枚苏婉清给的剑印玉符，定了定神。她能感觉到，眉心的光翼印记自进入这片区域后，便一直有种微弱的、持续的悸动，仿佛在感应着远方某种同源或相斥的存在。

渡幽梭开始降低高度，并启动更高级别的隐匿阵法。下方的景象逐渐清晰：墨蓝色的海水汹涌澎湃，撞击在嶙峋的黑色岛屿与礁石上，激起数十丈高的惨白浪花。天空中铅云低垂，时而有粗大的、色泽暗沉的闪电无声划过，撕裂云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雷电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气息。

死气。虽然不如药王谷遭遇袭击时那般浓烈，却更加无孔不入，仿佛融入了这里的每一缕风、每一滴海水。

“碎星海的空间结构比记载中更加不稳定。”一位专精阵法的金丹修士看着手中不断变幻光芒的阵盘，皱眉道，“能量乱流的强度和频率都异常高，且有明显的死气侵蚀迹象。我们的隐匿阵法在此地效果会打折扣，需格外小心空间裂隙和突然爆的能量潮汐。”

“无妨。”观星子道，“观测点有额外的加固与屏蔽。注意规避大型乱流即可。”

渡幽梭如同灵活的游鱼，在狂暴的海浪与混乱的能量流中穿梭，时而急转，时而攀升，避开一道道突兀出现的空间褶皱与暗藏杀机的漩涡。足足飞行了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一座巨大的、形如伏兽的黑色岛屿。岛屿边缘陡峭，岩石黢黑如铁，寸草不生，唯有海浪永无止息地拍打着岩壁。

梭身轻震，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岛屿背风面一处极其隐蔽的天然岩窟内。岩窟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显然经过人工修整，岩壁上镶嵌着出柔和白光的晶石，地面刻有简单的聚灵与净尘阵法。角落堆放着一些蒙尘的物资箱，标有天机阁的徽记。

“观测点‘玄七’，已有十七年未曾启用。”观星子点亮洞窟中央一处阵盘，微光泛起，与外界紊乱的能量环境隔绝开来，“检查物资，休整一炷香。随后，兵分两路。甲队由我带领，前往岛屿东侧的‘断魂礁’区域，那里近期能量异常波动最剧烈，疑似有遗迹或空间裂隙变动。乙队由陈道友带领，”他看向一位面容敦厚、气息沉稳的金丹后期阵法师，“留守此地，维护基地，监控周边环境，并尝试建立与药王谷的远程定向传讯——此地干扰太强，常规传讯基本失效。”

夜璃被分在甲队。队伍共八人：观星子（化神初期领队），夜璃（感应），两名阵法师，两名护卫，一名药师，一名擅长御使灵兽探查的修士。乙队则负责看守基地、维护阵法、并尝试进行一些基础的死气样本采集与分析。

休整完毕，甲队成员服下抵御死气侵蚀的“净心丹”，加持好护身灵光，悄无声息地离开岩窟，向着岛屿东侧进。

岛屿表面比空中俯瞰更加荒凉死寂。黑色岩石坚硬冰冷，布满了风浪侵蚀的孔洞与裂隙。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更加明显，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干枯的、不知名海洋生物的遗骸，散出淡淡灰气。天空依旧阴沉，铅云仿佛压在头顶。

众人屏息凝神，在观星子的带领下，沿着预定的安全路线快移动。夜璃紧随其后，努力适应着此地恶劣的环境，同时将全部心神用于感应。眉心的悸动越来越清晰，并非指向某个固定方向，而是如同波纹般在四周扩散，仿佛这片海域本身，就浸染了某种让她灵魂深处感到熟悉又排斥的东西。

“前方十里，就是‘断魂礁’。”观星子传音道，“注意，死气浓度开始显着升高。所有人将护体灵光提升到最强，注意脚下岩石和空中可能飘浮的死气凝结物。”

果然，越靠近岛屿东侧，周遭景象越诡异。黑色岩石表面开始出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细微纹路，仿佛被什么力量侵蚀、污染。空气中开始飘浮着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絮状物，触之冰寒，能缓慢侵蚀灵力。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也变得沉闷怪异，仿佛带着某种哀泣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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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礁，名副其实。那是岛屿延伸入海的一片犬牙交错的锋利礁石区，海浪在此被撕碎，形成无数狂暴的漩涡与水雾。而此刻，在这片区域上空，天地灵气异常紊乱，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百丈、缓缓旋转的灰白色能量涡流！涡流中心，空间扭曲，光线折射，隐约可见一些残破的建筑虚影与扭曲的符文光影闪烁不定！

“是上古遗迹的投影！受空间紊乱与死气侵蚀，从深层空间浮现出来了！”一名阵法师激动道，手中探查法器疯狂闪烁。

“小心！涡流边缘有强烈的空间撕扯力和死气凝结的‘蚀魂阴风’！”另一名阵法师警告。

观星子目光凝重，抬手止住队伍：“在此建立临时观察点，不要贸然靠近涡流核心。张道友，李道友，布置隔绝与稳固阵法。王药师，准备应对可能的死气侵体。夜璃小友，仔细感应，看看能否辨别遗迹的来历或其中是否有特殊波动。”

众人迅行动。两名阵法师取出阵旗阵盘，开始在不远处一块相对稳固的巨岩上布设小型防护阵。药师打开药箱，备好各种解毒净化的丹药与银针。两名护卫一左一右，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海面与天空。

夜璃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感应之力提升到极致。她不再仅仅依赖“璃光”印记的悸动，而是尝试主动引导那印记的力量，如同探出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灰白色的能量涡流。

意识甫一接触涡流外围，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与冰冷！无数混乱、破碎、充满怨恨与死寂的意念碎片，如同冰锥般刺来！那是漫长岁月中，陨落于此的生灵残留的怨念，被死气与空间乱流糅合、放大！

夜璃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眉心光翼印记自亮起淡淡的金辉，驱散着那些负面意念的侵蚀。她咬牙坚持，将感应向涡流深处延伸。

穿过层层混乱与死寂，在涡流最核心、空间扭曲最严重的地方，她的“视线”终于捕捉到了一些相对清晰的片段——

那似乎是一处古老的、以某种青色玉石构筑的祭坛残骸。祭坛样式古朴，刻满了与“璃光”记忆中某些符文风格相似的纹路。祭坛中央，原本应供奉或封印着什么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圈焦黑的痕迹，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夜璃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气息！

那是……与萧衍祖师剑魂本源中，那股“守护”与“斩灭”意志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悲怆的气息！仿佛是一位同样身负守护之责的存在，在此地陨落或献祭后留下的……印记？

更让夜璃心惊的是，在祭坛残骸下方，地脉深处，她隐约“看”到了一条极其细微、却不断流淌着灰黑色液体的……“脉管”？那“脉管”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强大的外力，强行打入地脉，将来自远方的、更加精纯浓烈的死气与污秽，源源不断地输送、渗透到此地！

“这……这是人为制造的‘污染脉’！”夜璃猛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声音带着惊骇，“那遗迹祭坛……似乎曾是某种净化或镇压的节点！但被破坏了！现在反而成了死气渗透的通道口！那‘污染脉’的源头……方向是……东南更深的海域！”

东南更深的海域？那岂不是……归墟之眼的方向？！

观星子等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

“人为污染脉？通向归墟之眼？”观星子面色铁青，“难道古尊者或幽墟教，不仅在催化各地死气爆，更在主动铺设这种‘管道’，加‘渊寂之主’力量的扩散与渗透？！”

这个现，远比找到一处上古遗迹本身更加惊悚！这意味着敌人的行动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其规模和野心远预估！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回药王谷！”观星子当机立断，取出一枚特制的、用于紧急情况下的“破空传讯符”。然而，符箓刚激，便在空中剧烈颤抖起来，表面的灵光迅被周遭浓郁的死气与空间乱流侵蚀、湮灭，只传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信息，便彻底化为灰烬！

“此地干扰太强！紧急传讯也无法突破！”观星子咬牙。

“领队！看那边！”一名护卫突然指向远处海面。

只见灰蒙蒙的海天之间，数道漆黑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水流”，正从不同方向，向着断魂礁所在的涡流区域，缓缓汇聚而来！那些“水流”所过之处，海水仿佛被煮沸般翻滚冒泡，散出更加浓烈的恶臭与死气！

“是‘蚀魂黑潮’！死气高度凝结的具现化！它们在主动汇向这个污染节点！”阵法师骇然道，“这涡流……不仅在释放遗迹投影，更在主动吸引、聚集周围的死气！它像是个……‘抽水机’！”

话音刚落，那灰白色的能量涡流仿佛受到了“黑潮”的滋养，猛地膨胀了一圈！旋转度加快，中心的遗迹投影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开始有实质化的趋势！同时，一股更强的吸力与空间撕扯力爆开来，众人脚下的巨岩都开始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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