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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时澜几乎从未用过这么郑重且温柔的语气喊他的名字,盛锦不由得微扬起头,很仔细地侧耳去听。
“我会一直保护你。”
这是盛时澜对他许下的第二个诺言。
从此,飘飞的风筝有了线。
得到肯定的回答,盛锦精神缓慢地松懈下来,困意也随之席卷而来。然而在入睡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去再次去拽盛时澜的衣襟,含混地叫他,“盛时澜。”
“明天会有睡前故事吗?”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叹。
“会的。”
“睡吧。”
*
填湖的工程最后还是没有落实,盛锦用可怜巴巴哀求的眼神换来被禁止靠近湖畔一个月的结果。
而被派来填湖的人手被盛时澜安排在后园建起了一座庞大的玻璃花房——理由是盛锦最近迷上了花匠一起料理花田,但康涅狄格州的自然天气并不适合所有花种生长。
同时,他遣人从各地移植来繁多且罕见的花卉,表示让盛锦随意折腾,其中占比最大的是不同品种的玫瑰。
“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小锦。”
何究看着不远处花田间穿行的身影,侧过身轻轻笑了笑。
“我表现得很喜欢他吗?”盛时澜的目光始终落在原野间闪动的那道人影上,眼底情绪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起伏。
作为一名合格的管家,何究甚少展露出多余的情绪,此时却仍不可避免地表现出些微的惊讶,“您看起来很在意小锦,也愿意为他付出——如果这也称不上喜欢的话,那怎样才算呢?”
“那就是吧。”盛时澜扶在把手上的指尖缓慢地敲动,并没有否认何究的话,他自动将“喜欢”默认成一个具有归属意义的动词,补充道,“因为他是我的。”
青年的嗓音相当笃定,似乎并没有觉得这种说法有任何不恰当的地方。
何究隐约觉得不妥,但又不知道从哪纠正,于是只能委婉地劝说,“人和其它事物不同,或许没办法另一个人。”
“不,何究。”青年的眼神很淡,但在某些时刻又泛起些微的波澜,“现在,他属于我。”
“以后也同样。”
“以后”——是一个太美妙,包含了太多不确定的、充满希望的词汇。
以至于何究在听见它的一瞬间,忘记了接下来所有的言语。
“盛时澜!何叔!”
不远处,盛锦仰起头朝这边挥了挥手,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脸颊红润,眼神却格外明亮。
他头上戴着挂蝴蝶结的编织草帽,手里拿着一束刚剪下的带着露水的玫瑰,尖刺被仔细地修剪干净,花朵盛开得格外明艳。
何究看着他转头对一旁的花匠说了些什么,随后抱着那束花穿过层层被风吹起的草浪向这边跑来。
阳光落在他飞舞的发梢,空气中蒸腾出玫瑰的芬芳。
始终满面沉静的青年舒展手臂,姿态包容,像是在等待一只归巢的鸟儿。
一旁的何究心随意动,提起挂在脖子上用来给盛锦拍照的相机,在他们接近的时刻按下快门。
多年以后,当何究试图寻找盛时澜改变主意的契机,画面总控制不住定格在那个瞬间。
*
在玻璃花房陆续建成的那一个月内,盛时澜在盛锦面前消失过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即使坐着轮椅,周身仍是一成不变的冷淡从容。
盛锦靠近并交给他一个重逢的拥抱,埋在他的怀中时,闻到了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从那以后,盛时澜开始频繁地外出,起初盛锦在放学后还能在宅子中见到他的身影,但渐渐地,对方回来得总比盛锦放学的时间要晚上一些。
他没有问过盛时澜都在做什么,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晚,只是在每天对方回来时凑上前和他交换一个紧密的拥抱。
这样的日子过去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玻璃花房中生长的荆棘爬过艳阳高悬的夏和长风沛雨的秋,眼看着又要来到新一轮的冬天。
在深秋的风带走庄园里最后一片落叶的那天下午,主宅几乎从未被使用过的门铃响了。
来往工作的佣人们置若罔闻,而始终守在客厅的盛锦则先一步跳下沙发,冲向玄关。
门被人自外打开,一束新鲜的百合撞入眼帘。
盛锦熟练地张开双臂,将自己送进来人的怀抱。
冷淡的香气在刹那间严丝合缝地将他包裹。
“欢迎回来。”
冬天,不——
真正的春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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