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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连绵了数日,将河湾村浸泡在一片泥泞和阴郁之中。林晚的心,也如同这天气,潮湿,冰冷,见不到一丝光亮。陈寡妇和王奶奶那惊恐回避的态度,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再主动去探寻。真相像一头蛰伏在浓雾中的怪兽,她知道它就在那里,张着血盆大口,却不敢再轻易靠近。她只是更加沉默地往返于学校和宿舍之间,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冬至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身上那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变得更加安静。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被雨水砸出无数小坑的泥地,或者望着远处雨幕中模糊的山峦,一坐就是大半天。那双酷似某个人的黑沉沉眼睛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天,雨势稍歇,天空依旧是铅灰色。林晚带着冬至去代销店买盐。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负责看店的张老头靠在柜台后打着瞌睡。
就在林晚付完钱,准备离开时,一个浑身被雨水打湿、裤腿上沾满泥浆的中年汉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和泥土的腥味。
“老张头!快!拿点止血的白药,再要卷绷带!”汉子声音急促,脸上带着未散的惊悸。
张老头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嘟囔:“咋了这是?又跟人干架了?”
“干个屁架!”汉子啐了一口,压低了些声音,但在这寂静的小店里依旧清晰可闻,“是后山!那帮天杀的打起来了!动了家伙,见了红!”
后山?动了家伙?见了红?
林晚正准备迈出门槛的脚,瞬间钉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张老头也吓了一跳,睡意全无:“后山?那帮……挖矿的?”
“可不是嘛!”汉子接过药和绷带,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拍在柜台上,“为了争那点破矿脉,简直不要命了!听说……听说领头那个,贼凶,脸上带疤那个,挨了一下狠的,血流得跟什么似的……”
脸上带疤……领头……
林晚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迅褪去,留下冰凉的麻木。
是他吗?
宋清屿?
他没有离开河湾村?他一直就在后山?和那些亡命之徒混在一起?争夺矿脉?
还……受了伤?
“妈妈?”
衣袖被轻轻拉动。冬至仰着小脸,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看着脸色煞白、僵立不动的母亲。
林晚猛地回过神,对上孩子纯净(或许并不那么纯净)的目光。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恐惧、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揪心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一把抱起冬至,几乎是逃离般冲出了代销店,连找零都忘了拿。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他就在附近!
他一直就在附近!
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抱着这个可能根本不是她孩子的孩子,在这泥泞的村庄里挣扎,被往事的阴影追逐得无处可逃!
而他呢?他在后山,用鲜血和暴力,继续着他那见不得光的勾当!
那场所谓的“放生”,那本语录,那张照片……统统都是狗屁!都是他精心设计的、更大棋局里的一步!
他到底想干什么?!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
回到冰冷的宿舍,林晚将冬至放在炕上,自己则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浑身脱力。雨水顺着她的头往下淌,在地面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妈妈,你冷吗?”冬至爬过来,伸出小手,想要擦掉她脸上的水珠。
那小手温软,触碰却让林晚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
她看着孩子那张与照片上原主林晚越相似、又带着宋清屿冰冷轮廓的脸,看着他那双黑沉沉、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一个疯狂的、黑暗的念头,如同沼泽里冒出的毒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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