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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旅途初程（第1页）

三人三骑离开绝情峰，沿着蜿蜒山道，一路向东北而行。

谢墨微一马当先，端坐于那匹看似普通的枣红马背上，身姿挺拔如松。霜白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面容愈清冷出尘。他目光平视前方，神色淡漠，仿佛周遭一切皆与他无关，只专注于赶路。座下马匹在他的驾驭下，步履稳健，度均匀，始终保持着领先数个身位的距离，自然而然地引领着方向。

凤亦安紧随其后，骑乘着那匹神骏的“乌云踏雪”。他姿态闲适优雅，仿佛不是在山野赶路，而是在自家庭院信步。月白锦袍纤尘不染，墨以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丝随风轻扬。他一手轻挽缰绳，另一手偶尔轻抚马颈，唇角噙着一抹慵懒笑意，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沿途风景，那份风流蕴藉的气度，与这略显荒僻的山道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前方师尊那抹霜白色的背影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敬畏与某种“破罐子破摔”后的坦然。

未恙则跟在最后，骑着他的棕色健马。与前面两位的沉稳或优雅不同，他显得有些……随性。毕竟是第一次正式随师尊出远门执行任务，少年心性难免流露。他时而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路旁奇形怪状的树木；时而又低头思索，似乎在回忆任务细节或推演可能遇到的情况；偶尔还会因为马匹踩到石子颠簸一下而略显紧张地拉紧缰绳。他的行囊最简，神情却最是专注，只是这份专注里，夹杂着对未知任务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一路上，凤亦安试图与未恙搭话，诸如“师弟你看那边山景如何？”“听闻前方有处瀑布，颇为壮观”之类，均被未恙以“大师兄，赶路要紧”或干脆装作没听见敷衍过去。凤亦安也不恼，自得其乐地欣赏风景，偶尔抿一口自带的美酒。

日头渐高，山路愈崎岖。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较为平坦的林间空地，旁有溪流潺潺。

谢墨微勒住马缰，淡淡道：“在此歇息片刻。”

三人下马，将马匹牵至溪边饮水。

凤亦安立刻行动起来。他先是寻了处干净平整的草地，从那个鼓鼓囊囊的革囊中取出一方素白锦缎，铺展开来，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布置茶席。接着，他又变戏法般取出一个紫砂小壶、几只白玉杯盏，以及几个精致的琉璃食盒。食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色泽诱人的糕点——桂花糕、杏仁酥、玫瑰饼，还隐隐散着灵气，显然并非凡品。最后，他甚至取出一个小巧的红泥火炉和一小罐灵茶，熟练地生火煮水。

未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道：“大师兄……你……你这是把厨房搬来了吗？”

凤亦安挑眉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出门在外，岂能委屈了自己？更何况，怎能委屈了师尊？”他说着，将煮好的灵茶斟入白玉杯，双手捧起一杯，走到正在溪边静立、眺望远方的谢墨微身边，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师尊，路途劳顿，请用些茶点。这是弟子特意备下的‘雪顶寒翠’，配上这‘灵蜜桂花糕’，可解乏生津。”

谢墨微转过身，浅琉璃色的眸子落在凤亦安捧着的茶杯上，又扫了一眼不远处锦缎上琳琅满目的茶点，并未立刻接过。他目光平静，看不出喜怒。

凤亦安保持着奉茶的姿势，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有些打鼓。他知道师尊不喜奢靡，但这番准备，与其说是为了享受，不如说是他的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他试图在师尊面前维持的某种“体面”，甚至暗含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毕竟，自从那日回廊调戏事件后，他虽然破罐子破摔，但内心深处，对师尊的敬畏并未减少分毫，反而更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些什么，或者说，试探师尊的底线。

沉默了片刻，就在凤亦安以为师尊会拒绝时，谢墨微却伸出手，接过了那杯茶。指尖微凉，触碰到凤亦安的手时，让他心头微微一颤。

“有心了。”谢墨微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并未斥责。

凤亦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连忙道：“师尊喜欢就好。”他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师尊并未完全否定他的这番“心意”。

谢墨微浅浅啜了一口茶，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并未去动那些糕点。

凤亦安识趣地退开，又热情地招呼未恙：“净安师弟，别傻站着啃你那干粮了，快过来尝尝师兄我准备的点心，晋阳城老字号，味道一绝！”

未恙看着锦缎上那些精致诱人、还散着淡淡灵气的糕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硬邦邦、没什么味道的灵谷饼，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他本想坚持自己的“极简原则”，但……那糕点看起来真的很好吃，香气还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他偷偷瞄了一眼师尊，见师尊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看了看大师兄那期待的眼神，内心挣扎了一下，终究是没抵住诱惑，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那……那就多谢大师兄了。”

说着，他走到锦缎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灵蜜桂花糕，咬了一小口。顿时，清甜的蜜香和桂花的芬芳在口中化开，糕点入口即化，还带着一丝温润的灵气，远非他那干粮可比。未恙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嗯……好吃。”

凤亦安见状，得意地笑了：“怎么样，师兄我没骗你吧？出门在外，也要懂得享受生活嘛！”他自己也拈起一块杏仁酥，优雅地品尝起来。

歇息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谢墨微放下茶杯，淡淡道：“启程。”

凤亦安和未恙立刻行动起来。凤亦安利落地收拾好东西，未恙也赶紧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三人再次上马，继续赶路。

经过这番歇息，尤其是谢墨微接过了那杯茶，未恙也“投降”吃了糕点，队伍中的气氛似乎微妙地缓和、融洽了一些。凤亦安心情明显愉悦，未恙也不再像开始时那般紧绷着拒绝大师兄的一切“奢靡”做派。

谢墨微依旧一马当先，沉默寡言，但身后两个弟子之间那无声的较劲与因小小糕点而达成的短暂“和谐”，皆落在他眼中。他浅琉璃色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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