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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汩汩,从澹台烬左眼中涌出。
他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失明的左眼,然而手筋被挑断,他无法再抬起来。
雪花落在少年脸上,澹台烬颤抖着,低声笑。
道士们不知道为何,心有不安。一个生来不会流泪的人,被断经脉,弄成废人;玄冰阵刺入眼睛,他只流血,并不落泪。
要么心如磐石,要么是个疯子。
黑衣少年如恶鬼,全身浴血,竟还在冷冷微笑。
仿佛在无声讽刺、先前澹台明朗说他不若投身成公主的话语。
澹台明朗神色阴狠,拿起另一根玄冰针。
他抬起手,正要废了澹台烬双目,下一刻,身子剧痛,滑落在地。
“你!”澹台明朗回头,看见眼泪流了满脸的荆兰安。
荆兰安说:“夷月夜影何在!”
一群悄无声息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轻盈落在船上。
“保护殿下离开!”
夜影卫开始杀澹台明朗的人,剑客们慌忙举剑迎战。
澹台明朗嘴唇泛着黑,森然地看着荆兰安,厉声说:“胆敢背叛我,你不怕你儿子会死吗?”
荆兰安目光空洞绝望,一言不发,去扶地上的澹台烬:“我对不起你,殿下。”
船体轰动,老道们不知道使出什么法子,让澹台明朗转瞬到了另一艘船上。澹台明朗要气疯了,被手下护住以后,他说:“炸死他们!”
荆兰安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锁,放在澹台烬怀里。
她无声落泪:“我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这个平安锁,是控制天下夜影卫的令牌,可保护殿下离开,也是夷月族的族长之令。”
澹台烬左眼的鲜血,流满了半张脸。
荆兰安说:“荆兰安是个罪人,我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月空宜,也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儿子……”
“你有儿子?”澹台烬轻声问,内心满是嘲讽。
“月空宜死去后两月,我发现自己怀了孕,我本来想流掉他,后来还是让他生了下来。他生来体弱,活不过十岁,他八岁的时候,我给他吃了长生花,把他冰冻起来,送往了天山。”荆兰安流着泪,“澹台明朗手中,有能让他醒来并长大的药。”
澹台烬微笑地看着兰安:“所以你背叛了我。”
荆兰安跪下,磕了一个响头。
“荆兰安不奢求原谅,只盼若有朝一日,你们都在乱世中活下来,殿下有恻隐之心,念在这几年相互扶持,夷月族人为你战死,放过我儿。”
澹台烬不语,他望着浓黑压抑的天空,这就是天底下的母亲,多么可笑的伟大。
船爆炸的最后一刻,荆兰安抽泣说——
“他叫月扶崖。”
河上船只燃起,长命锁发出月华般的光,白光吞没了澹台烬。
小雪纷纷扬扬,这艘战船,终是没能回到故土。
苏苏牵着小枣红马,拿起水囊想喝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她叹了口气。
荒渊在极北之巅,她赶路三日,有时候路过镇子,有时候不得不经过荒山野岭。
凡人之躯,无法御剑飞行,也无法驱策灵兽,苏苏愈发领略到去荒渊的艰难。
她已经在山林中走了一天,连带着小马都十分疲惫。
苏苏摸摸它的头,让它停下来吃草,她自己看着空荡荡的水囊发愁。
好渴。
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溪流,她站起来,栓好马,打算去看看。
山林中积雪未融化,苏苏还没找到溪流,反倒听见了几个孩童的声音。
“那个乞丐还在那里吗?”
“对,他全身是血。”
“我觉得他不像乞丐,他的衣服很好。”
“好了,别说了,你们答应过,要替阿黄报仇,难道现在要退缩吗?”有个男童愤愤道,“阿黄舔了他的血,就被毒死了,我不管,我们也要打死这个人。”
“可他是个大人。”
男童说:“我早就观察过,他动不了。”
有个小女孩摆手摇头:“我不去,我要回家。”
说着,她匆匆往回跑,路过苏苏时,小女孩瞪大眼睛,随即慌忙低下头,朝一个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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