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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第1页）

联邦展的车轮滚滚向前，铁器的广泛应用带来了更高的效率，新建的定居点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商路沿线冒出，学院的学员们将新学到的知识和热情带回部落，改变着古老的生活方式。希望城邦更是日新月异，高炉日夜不息，浓烟袅袅，新建的石屋和工坊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土地。

繁荣的景象让大多数兽人欢欣鼓舞，但江婉儿心中的那根弦，却随着联邦疆域的扩展和活动的加剧，越绷越紧。

她来自一个曾因无节制展而付出惨痛环境代价的世界。看着希望城邦周围逐渐稀疏的林地（木材被大量砍伐用于建筑和冶炼），闻着空气中日渐明显的烟尘与冶炼废气的混合气味，听着兽人猎手抱怨附近的大型猎物越来越难寻觅，她仿佛看到了某些熟悉却令人心悸的影子。

一次例行的联邦议会会议上，来自熊族雪山的新代表（石锤的侄子）闷声提到，去年夏季雪山融水比往年多了不少，导致山下几条河流在雨季时泛滥，冲毁了几处新开垦的田地。而鹰族锐风则在一次高空巡视报告中说，现南方一片原本茂密的森林，在过去几年里明显“秃”了一块，边缘还在缓慢扩大，据说是某个新加入联邦的、擅长木工的猿族部落为了获取优质木材和开垦林地所致。

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在江婉儿听来，却是刺耳的警钟。

她深知，兽世这片原始而瑰丽的土地，是联邦所有繁荣的根基。洁净的水源、肥沃的土壤、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平衡的气候……这些都是文明赖以生存的命脉。如果为了短期的展而涸泽而渔，破坏了这个脆弱的平衡，那么所谓的“繁荣”将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城堡，终有崩塌的一天。

“我们不能走那条老路。”江婉儿在一次由她起、仅有核心成员参加的“联邦可持续展研讨会”上，语气凝重地说。与会者包括墨瞳、老祭司、阿月、锐风、毒刺的代表，以及学院里几位对自然观察敏锐的导师。

她让人搬来一块巨大的沙盘，模拟出希望城邦及周边区域的地形。“看看这里，”她指着沙盘上代表森林的绿色区域，那里正被代表定居点和矿场的标记不断“侵蚀”，“我们需要的木材很多，但如果不加节制地砍伐，鸟儿会失去家园，土地会失去涵养水源和固定土壤的能力，风沙会更容易侵袭。还有这里，”她指向代表河流的蓝色线条，旁边标注着几个冶炼工坊的位置，“工坊的废水和烟尘，如果没有处理，会污染河水，毒害水中的生命，甚至影响下游部落的饮水安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或疑惑、或沉思的脸：“我们展，是为了让生活更好，让族群延续。但如果展是以毁掉我们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环境为代价，那这种展，就是短视的，甚至是有罪的。”

这个观点，对于习惯了“向自然索取”生存资源的兽人们来说，有些前，甚至难以理解。毒刺的代表嘟囔：“戈壁里找点水种活庄稼就不错了，哪顾得上那么多……”锐风也皱眉：“森林边缘的部落要生存，开垦土地、获取木材是天经地义。”

“所以，我们需要改变的不是停止展，而是改变展的方式。”江婉儿早有准备，她拿出了一些草图和小模型，“我们要引入新的、对环境更友好的技术和方法。这不仅仅是保护，也是一种更聪明、更长远的利用。”

她开始阐述她构思中的“联邦环保科技引入与推广计划”。

先，针对森林资源。她提出了“轮伐制”和“人工林”的概念。划定专门的林业区域，有计划地分批砍伐成熟树木，并及时补种树苗，确保森林的可持续更新。同时，在非核心农业区，选择生长快、用途广泛的树种，建立专门的人工林场，作为木材的“生产基地”，减少对原始森林的依赖。她还建议推广更节省木材的建筑技术，比如改进夯土墙和石砌技术，以及研究利用农作物秸秆、竹子等替代部分木材。

其次，针对工矿污染。这是难点。江婉儿根据从现代社会“信息流”中获取的零碎知识和联邦现有的条件，提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案：在冶炼区下游修建简单的沉淀池，让含有矿渣的废水停留沉淀后再排放；尝试改进炉窑结构，提高燃烧效率，减少黑烟；对于无法避免的废气，研究用石灰水或特定植物进行吸附处理的土办法。她甚至提出了“废物利用”的构想，比如冶炼矿渣能否用于铺路或作为建筑材料？

再者，针对水资源保护。除了保护森林涵养水源，她还强调要建立更完善的灌溉系统，推广滴灌、沟灌等节水技术，避免大水漫灌导致的土壤盐碱化和水资源浪费。在河流上游和湖泊周围，划定“水源保护区”，限制可能造成污染的活动。

最后，是整体生态观念的培育。江婉儿计划在学院增设“自然与环境”课程，教授基础的生态学知识，让学员们理解食物链、物质循环、环境承载力的概念。同时，鼓励各部落记录本地的物候变化、动植物种群数量，建立基础的生态环境监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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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提出后，不出所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许多兽人觉得这是“自找麻烦”，会“拖慢展度”。一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部落，尤其难以接受对传统劳作方式的限制。

江婉儿没有强推。她深知，观念的转变需要示范和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选择在希望城邦附近，选取一小片被过度砍伐的林地作为“轮伐与补种示范区”，由学院学员和自愿参加的兽人负责管理。她亲自指导他们如何间伐、如何采种育苗、如何补种。同时，在城内选定一座小型冶炼炉，进行“减排改造”试验，尝试加高烟囱、增设简单的除尘挡板、并用废弃的贝壳烧制石灰尝试中和酸性废水。

过程磕磕绊绊。补种的树苗成活率一开始不高；减排改造效果有限，还增加了工坊的劳作复杂度。质疑的声音一度很大。

但江婉儿坚持着，并不断调整方法。她从熊族那里请教高寒地区植物成活的经验，从人鱼族那里了解水流净化的自然过程。她还通过那条隐秘的通道，小心翼翼地获取了一些关于简易污水处理和生态修复的“原理提示”。

转机生在两年后。

那片“示范区”的补种林地，新生的树苗已经长到了一人多高，虽然远未成林，但土壤流失明显减少，林下开始重新长出灌木和草类，甚至吸引了一些小动物回归。而经过持续改进的那座试验冶炼炉，排出的烟气颜色明显变淡，下游沉淀池也有效去除了大部分悬浮矿渣，流出的水虽然还不算清澈，但已不再浑浊刺鼻。

更重要的是，希望城邦当年夏天遭遇了一场不小的暴雨。以往，这样的暴雨容易引山洪，冲毁坡地农田。而那片经过保护的示范林地，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吸收了大量的雨水，减缓了径流，下游的农田安然无恙。与此同时，采用新式节水灌溉的农田，在随后的短暂干旱中，表现出了更强的抗旱能力。

事实胜于雄辩。当周边部落看到希望城邦在暴雨和干旱中受损更小，看到那片重新泛绿的林地，看到改良后的工坊并未严重影响产出，反而因为工作环境改善（烟尘减少）而让工匠们生病更少时，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

一些有远见的部落开始主动派人来学习。蝎族戈壁的代表对节水灌溉和防风固沙技术结合表现出浓厚兴趣；猿族那个曾因砍伐被点名的部落，也派来了年轻的木工，学习轮伐和人工林技术，他们现，有计划地获取木材，虽然慢一些，但木材质量更稳定，也更省力。

联邦议会正式通过了《联邦自然资源保护与可持续利用公约（试行）》。公约没有一刀切的禁令，而是提供了各种环保技术的指导和政策鼓励（如对采用节水、减排技术的部落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或贸易优先权）。学院的自然与环境课程成了热门，年轻的兽人们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他们赖以生存的山川河流。

环保科技的引入和推广，如同给联邦高展的列车装上了一个灵敏的“刹车”和“导航系统”。它没有让列车停下，而是让它行驶得更稳、更久，并且始终行驶在不会倾覆的轨道上。

江婉儿站在重新披上绿装的山坡上，看着脚下生机勃勃的希望城邦和远方隐约可见的、正在按照新规划建设的定居点，心中充满了欣慰。

她知道，保护这条路，远比破坏艰难得多，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坚持。但她相信，当“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如同那些新生的树苗一样，在联邦兽人的心中扎根生长，那么，这片美丽的兽世天地，就不仅属于他们这一代，也将完好地、甚至更加丰饶地，传承给无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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