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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尘封之影初现端倪（第1页）

夜色深沉，将城市白日的喧嚣温柔地包裹起来。松柏道馆早已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守夜人的灯火在院落里孤独地摇曳。宿舍内，戚百草却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迷雾。这一次，它变得清晰而具有压迫感。

·梦中，她变成了一个更小的自己，穿着一条柔软的、绣着小黄鸭的棉布裙子（这是她记忆中从未有过的衣服）。她在一个很大、很漂亮的花园里奔跑，脚下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周围是怒放的白玉兰，那甜腻的香气几乎具象化，充盈着她的鼻腔。她不是在独自玩耍，她在追着一个穿着精致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小女孩，那个女孩回头对她笑，眉眼弯弯，那张脸——赫然是缩小版的、充满欢愉的方婷宜！

·“萱萱，快来追我呀！”那个“小婷宜”的声音清脆如风铃，带着宠溺和欢快。

·“姐姐！等等我！”她听到自己用稚嫩的声音回应着，迈着小短腿奋力追逐。

·画面陡然切换。刺耳的刹车声，混乱的尖叫声，人群惊恐地推搡。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姐姐”身边撞开，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东西上，剧痛袭来。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她看到那只穿着白色蕾丝袖子、伸向她的、焦急的小手，以及那双充满惊恐和泪水的、和方婷宜一模一样的眼睛……“萱萱——”那凄厉的呼唤穿透时光，直刺灵魂。

“啊！”

戚百草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额和后背的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梦境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白玉兰花、奔跑的草坪、那个叫她“萱萱”的“姐姐”、刺耳的刹车、额头的剧痛，还有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萱萱……

姐姐……

这两个称呼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她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在际线边缘，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陈旧疤痕。师父曾说那是她小时候调皮磕破的，她从未怀疑。可现在……这个疤痕的位置，与梦中那阵剧痛的位置完美重合！

难道……那不仅仅是梦？而是被遗忘的……记忆？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恐惧、茫然和一丝荒谬希望的颤栗，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瘦弱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抖。如果梦境是真的，那么方婷宜……可能就是她的姐姐？那个在混乱中拼命想抓住她的姐姐？那她是谁？方家的……女儿？这个念头太过震撼，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方氏集团顶楼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方廷皓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刚刚结束了一个越洋视频会议，但眉宇间的疲惫却并非全然源于工作。白天赛场上的那一幕，以及婷宜异常的反应，如同电影画面般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办公桌上，内部通讯器的红灯轻声闪烁。他按下接听键，秘书冷静的声音传来：“方总，林助理来了，说有紧急事情汇报。”

“让他进来。”方廷皓转身，坐回宽大的老板椅中，姿态看似放松，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林助理快步走进，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放在方廷皓面前。

“方总，这是关于戚百草女士的初步调查报告。情况……有些出乎意料。”

方廷皓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们调取了能查到的所有官方记录。戚百草，现年十六岁，目前户籍登记在松柏道馆名下，监护人为其馆长。她是在大约十年前，被现任松柏道馆的戚成木师傅在江市城郊结合部的一个三岔路口附近现的。据当时附近的居民模糊回忆，那天似乎生过一起小的交通纠纷，有些混乱，戚师傅就是在混乱结束后，现了昏迷在路边的百草。”

“昏迷？”方廷皓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是。现时，她头部有伤，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文件。戚师傅在当地派出所备案，寻找其家人无果后，便正式收养了她，取名‘百草’。”

方廷皓的眉头紧紧锁起。时间点，十年前。地点，江市（虽非他们最初居住的城市，但距离不远，交通达）。状态，昏迷，头部受伤，失忆。每一条信息，都像是一块拼图，朝着某个令人心惊的方向靠拢。

“关于她的过去，在遇到戚师傅之前，一片空白。”林助理补充道，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克制，“我们尝试寻找更早的线索，但……阻力很大，仿佛有人刻意抹去了一切。另外，我们的人设法接触过一位当年在附近开杂货铺的老人，他提供了一个细节……”林助理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他说，当时好像看到两个穿着很漂亮、不像本地人的小女孩在一起玩，其中一个……额角磕破了，流了很多血，被一个穿着功夫衫的男人抱走了。另一个小女孩……哭得非常厉害，被几个穿着体面、神色慌张的大人匆忙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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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女孩……”方廷皓低声重复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穿着漂亮，不像本地人……其中一个额角受伤……另一个痛哭……穿着体面的大人……

所有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了一个他不敢细想，却又无法回避的可能性。

他挥了挥手，林助理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房间里只剩下方廷皓一个人，以及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夹。他没有立刻打开，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胸腔里那股混杂着震惊、愤怒、怜惜和某种尘埃落定般痛楚的情绪，汹涌地冲刷着他的理智。

愤怒于可能存在的阴谋，愤怒于有人让他的家人骨肉分离十年！怜惜于那个叫百草的女孩，这十年来可能经历的孤苦与艰难。痛楚于那个被他宠着爱着长大的妹妹婷宜，内心深处或许一直埋藏着失去至亲的创伤，而他们，竟浑然不觉！

他猛地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不夜城。璀璨的灯火无法照亮他此刻阴霾密布的心。如果……如果戚百草真的是婷宜那个失踪了十年、所有人都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孪生妹妹——方婷萱……

那么，这十年，她是怎么过的？在哪个简陋的道馆里，吃着普通的饭菜，穿着洗旧的道服，为了一个比赛名额而拼命努力？而她本该拥有和婷宜一样，被捧在手心里，在优渥环境中无忧无虑长大的童年和青春！

一种强烈的、近乎窒息的心疼感攫住了他。那不是对方婷宜的兄妹之爱，而是对另一个可能流落在外、吃了无数苦头的妹妹，迟到了十年的愧疚与痛惜。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走回办公桌，终于翻开了那份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的复印件和简洁的文字报告，还有一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戚百草在训练场上，眼神专注，汗水沿着她酷似婷宜的侧脸滑落。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照片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影像中女孩的轮廓。

血缘的感应，调查的线索，破碎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无数条溪流，正在汇向同一个真相的海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助理，动用一切资源，继续深入调查，重点放在十年前江市那个时间段，所有可能与方家有关的异常事件，特别是关于儿童走失和交通意外的记录。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去见一见……这位戚百草。”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重归寂静。方廷皓知道，一场风暴即将来临。而这风暴的中心，就是那个此刻可能在睡梦中，同样被往事碎片困扰着的、坚韧而孤独的少女。

真相的面纱，正在被缓缓揭开一角。而带来的，注定不会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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