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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静默的守望（第1页）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方家老宅宽敞而雅致的餐厅里。精致的骨瓷餐具摆放整齐，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与烤面包的香气，但这片往日温馨宁静的氛围，今日却被一种无形的沉重与期待所取代。

方廷皓和方婷宜坐在长桌一侧，兄妹二人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他们面前的食物几乎未动，只是沉默地等待着。今天，他们要将那个足以撼动整个方家的消息，告知这个家里最核心的几位成员——他们的父母，以及这个家族的定海神针，他们的爷爷。

脚步声由远及近，方父方震霆穿着一丝不苟的衬衫马甲，面容严肃地走了进来，他身后是气质温婉却眉宇间带着一丝常年化不开轻愁的方母苏婉晴。最后进来的是方家老爷子，虽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拄着一根紫檀木手杖，步伐沉稳，不怒自威。

“都到了？吃早餐吧。”方震霆在主位坐下，语气如常，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一双儿女异常凝重的神色。

苏婉晴也察觉到了不同，柔声问道：“廷皓，婷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婷宜下意识地看向哥哥，手指在桌下紧张地绞在一起。

方廷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杯底与托盘接触出清脆的声响。他抬起头，目光依次看过父母和爷爷，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爸，妈，爷爷，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你们。”

他拿起放在手边那个已经不再陌生的牛皮纸文件袋，缓缓推到餐桌中央。“这是关于婷宜，以及我们方家，找了十年的那个人。”

“找了十年……”苏婉晴喃喃重复，脸色瞬间白了三分，握着餐巾的手微微颤抖，一个她日夜思念却不敢轻易提及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方震霆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方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也微微收紧，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餐厅里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薄薄的文件袋上。

方廷皓没有卖关子，他直接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结论，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找到萱萱了。她还活着，而且，就在岸阳。”

“啪嗒！”苏婉晴手中的银质餐叉掉落在盘子里，出刺耳的声响。她猛地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声音破碎不堪：“你……你说什么？萱萱……我的萱萱……找到了？！她在哪里？她好不好？！”十年的思念与绝望在这一刻决堤，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方震霆立刻扶住妻子，一贯沉稳的脸上也出现了巨大的震动，他看向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急切的求证。

连方老爷子也坐直了身体，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紧紧盯着方廷皓。

“妈，您先别激动，坐下听我说完。”方廷皓起身，和父亲一起安抚着几乎情绪失控的母亲。待苏婉晴勉强坐下，依旧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时，他才继续道：“她很好，很健康，而且……她就在我们身边不远。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她的名字——松柏道馆，戚百草。”

“戚百草？”方震霆愣住了，那个在道馆挑战赛上初露头角、据说和婷宜长得很像的女孩？

“是她……竟然是她……”苏婉晴喃喃道，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关于有个女孩和婷宜容貌相似的传闻，当时只以为是巧合，万万没想到……

“这是dna鉴定报告。”方廷皓将文件袋彻底打开，将报告递给父亲，“我和她的，全同胞关系，确认无误。”

方震霆快翻阅着报告，看到最后那行结论时，他的手微微颤抖，将报告递给了急切伸过手来的妻子，又示意管家将报告拿到老爷子面前。

苏婉晴看着那白纸黑字的科学证据，再也忍不住，捂住嘴低声啜泣起来，那是喜悦、心痛、愧疚交织的复杂泪水。她的萱萱，真的还活着！就在岸阳！这十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方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报告，良久，他缓缓摘下眼镜，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湿润的痕迹。“老天待我方家……不薄啊……”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感慨。

激动和狂喜过后，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她……萱萱，她知道了吗？”苏婉晴急切地问，恨不得立刻飞到女儿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说的重点。”方廷皓的声音沉了下来，他看向父母和爷爷，眼神无比认真，“萱萱她，失忆了。十年前的那场意外，让她头部受伤，失去了所有关于方家、关于过去的记忆。这十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是松柏道馆的戚师傅收养了她，她叫戚百草。”

这个消息，如同另一记重锤，砸在刚刚燃起希望的三位长辈心上。

“失忆了……”苏婉晴跌坐回椅子上，心如刀绞。她的女儿，不仅流落在外十年，甚至连他们这些亲人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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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震霆的脸色也更加凝重。

方老爷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历经沧桑后的沉稳：“所以，她现在完全不记得我们，不记得这个家。”

“是的，爷爷。”方婷宜接过话，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但眼神已经变得和哥哥一样坚定，“我们昨天知道真相后，第一个念头也是立刻去认她，把她接回来。但是哥说服了我。我们不能那么做。”

她看向父母和爷爷，努力让自己的表述清晰：“现在的百草，性格独立又坚韧，她在松柏道馆生活了十年，那里是她的家，戚师傅和那些师兄弟是她的家人。我们对她而言，只是陌生人，甚至是……可能带着某种目的去接近她的、与她世界格格不入的方家人。突然告诉她这么沉重的真相，她可能会害怕，会抗拒，会不知所措，甚至可能会受到伤害。”

方廷皓点头，补充道：“我们缺席了十年，没有资格要求她立刻接受这一切，更没有权利去粗暴地打破她现有的、平静的生活。认回她，不是简单地出示一份报告，然后把她带回家那么简单。我们需要考虑她的感受，她的承受能力。”

他的话，让激动中的苏婉晴和方震霆渐渐冷静下来。是啊，他们只顾着沉浸在找到女儿的狂喜中，却忽略了女儿此刻的认知和心境。

方老爷子赞许地看了一眼长孙和长孙女，点了点头：“廷皓和婷宜考虑得很周到。是我们太心急了。”他目光扫过儿子和儿媳，“婉晴，震霆，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和你们一样，恨不得立刻见到萱萱。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他顿了顿，拄着拐杖的手用力，语气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既然找到了，就不能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惊吓。在她没有准备好之前，在她无法接受这份真相之前，我们方家所有人，都必须忍耐。”

“爸……”苏婉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但这一次，是理智回笼后带着心疼的克制。

方老爷子继续道：“就让她继续做戚百草。而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打扰她，而是像廷皓说的，换一种方式，重新靠近她，守护她。让她慢慢地、自然地熟悉我们，接受我们。等到时机成熟，等到她自己有所察觉，或者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足够亲密，再告诉她真相。”

方震霆握紧了妻子的手，沉声道：“爸说得对。是我们欠萱萱的。这一次，我们必须以她为中心，用最稳妥的方式，把她带回来。”

苏婉晴擦干眼泪，虽然心依旧痛得厉害，但她努力平复着情绪，点了点头：“我明白……只要知道她还好好地活着，只要能看到她，哪怕暂时不能相认，我也……我也能等。只要她好。”

方家的核心成员，在这一刻，达成了一致。巨大的喜悦被更深的爱与责任所包裹，化为了一种静默而坚定的守望。

他们知道了明珠所在，却不敢贸然上前拂拭，生怕惊扰了她十年的平静。他们选择退后一步，在阴影中张开羽翼，等待着那颗明珠自己散出更加璀璨、足以接纳他们存在的光芒。

这份静默的守望，是方家对失而复得的女儿妹妹孙女，最深沉、也最小心翼翼的爱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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