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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裂隙彼端(第2页)

这个认知让三人心头沉甸甸的。他们行走的,是无数先驱者的尸骸铺就的道路;他们呼吸的(尽管稀薄),是文明湮灭后的余烬。

“看那里!”夜翼突然低声道,指向不远处一座相对较小、形状如同枯萎巨树般的黑色碑体。在那碑体的基座旁,暗银灰色的“沙地”上,似乎有东西在反射着这里极其黯淡的光线。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是一小片……银白色的、类似金属又似晶体的碎片,半埋在“沙”中。碎片边缘参差不齐,表面有着精细的、类似电路又似符文的纹路,但大部分已磨损。重要的是,这块碎片散出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到近乎于无,却与周围纯粹的“死寂”和“墓碑”的绝望感截然不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熄灭的“活性”与“秩序”感。

曲微尘蹲下身,强忍着触碰“墓碑”可能带来的精神冲击,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碎片拾起。碎片入手冰凉,但内部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暖的律动。

“这是……某个文明遗物?在‘格式化’中未被完全湮灭的残片?”黑牙疑惑。

曲微尘没有说话,而是尝试将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混沌星火”注入碎片。奇迹生了,碎片表面的纹路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随即,一段残缺不全、充满杂音的信息流,如同垂死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意识:

“……警报……协议逻辑……底层冲突……‘观测者’指令……优先级覆盖……清理……异常……‘逆溯’协议……激活……坐标……锚点……错误……归零……”

信息到此彻底中断,碎片也彻底化为飞灰,从她指缝间流逝。但最后那几个词,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协议逻辑底层冲突?观测者指令?逆溯协议激活?坐标锚点错误?归零?

这与她从“星图之间”得到的信息碎片,以及钥匙碎片最后的意念,隐隐吻合,却又增添了更可怕的内容!“协议”并非铁板一块,其内部存在“冲突”?“观测者”又是什么?比“协议”更高级的存在?而“逆溯协议”的激活,似乎导致了“坐标锚点错误”和某种“归零”过程?

难道……他们此刻所在的这片“坟场”,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垃圾场,而是因为某次“逆溯协议”运行错误,或者说“协议”自身冲突导致的“格式化”事故现场?而“逆溯之源”,很可能就是这次“事故”或者“冲突”的核心点?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如果他们追寻的“生路”,其实是通往一次可怕的“协议”内部故障甚至是“自杀”程序的现场……

“有现?”夜翼敏锐地察觉到她脸色的变化。

曲微尘将碎片传递的信息和自己的猜测简要说了一遍。黑牙和夜翼听完,都陷入了沉默。前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无论如何,必须继续前进。”良久,夜翼缓缓说道,目光投向“虚无流向”的深处,那里,巨大墓碑的轮廓更加密集,空间的“死寂”感也越浓重。“只有到达‘源头’,才能知道真相。留在这里,只有慢慢消亡。”

曲微尘点点头,将那块已化为飞灰的碎片残留的一点冰凉触感记在心里。这或许就是无数湮灭文明留下的、最后的、无声的警告与线索。

他们继续跋涉,穿行在巨大的文明墓碑之间,如同行走在历史的坟墓与终结的荒漠。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亡魂的叹息之上。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更是精神层面的。那种被无形“观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透过时空的帷幕,注视着这三个闯入终极坟场的、微不足道的“异常变量”。

就在三人的体力和精神都接近极限,宇航服的氧气警报也开始凄厉鸣响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的景象。

“沙海”到了尽头。并非出现了边界,而是“沙地”的颜色从暗银灰,逐渐过渡为一种更深邃、更纯粹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漆黑”。那并非物质的黑色,而是“无”的具现化。而在那片“绝对漆黑”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却散着无法形容的、矛盾光晕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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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点”,仿佛是所有“虚无”流向的终点,又像是所有“存在”被剥夺后剩下的、最本源的“空”。它既不光,也不暗沉,只是一种“存在”本身的概念。而在“点”的周围,空间的规则扭曲到了极致,时间仿佛停滞,又仿佛在疯狂倒流。

星钥印记传来的共鸣,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尽管依旧微弱,却指向那个“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眷恋,以及……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呼唤。

“那里……就是‘流向’的尽头?”黑牙的声音干涩,带着本能的恐惧。仅仅是远远望着那个“点”,就让他灵魂颤栗,生出转身逃走的冲动。

“逆溯……之源?”夜翼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曲微尘死死盯着那个矛盾的“点”,体内的“混沌星火”和星钥印记同时传来剧烈的悸动,不是兴奋,而是一种面对同源却走向截然相反终极的、本能的排斥与吸引。钥匙碎片最后的意念、“星图之间”的信息、文明墓碑的残留回响、以及此刻的感知,无数线索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她有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可怕的猜想。

“那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可能不是‘逆溯之源’的所在地……”

黑牙和夜翼同时看向她。

“……那里,可能就是‘逆溯’本身。或者说,是‘协议’进行‘逆溯归零’操作时,留下的……‘伤口’,或者‘接口’。而我们……”她顿了顿,感受着星钥那悲伤的共鸣,“我们身上,有它想要‘回收’,或者……‘比对’的东西。”

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前方那片“绝对漆黑”的区域,突然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那个矛盾的“点”猛地膨胀、收缩,仿佛一颗心脏在跳动。紧接着,一道道细密的、如同空间裂痕般的、灰白色的“纹路”,以那个“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存在”与“虚无”、“创造”与“毁灭”、“秩序”与“混沌”终极矛盾的恐怖吸力,骤然传来!

脚下的“沙地”开始崩解、流向那个“点”!最近处的几座巨大文明墓碑,也在无声无息中崩裂、消散,化为更基础的“无”,被吞噬进去!

“后退!快!”夜翼厉喝,拖着曲微尘和黑牙急退!

但吸力太强了!他们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拖向那片翻滚的漆黑和蔓延的灰白裂痕!

更可怕的是,随着吸力的增强,那个“点”中,隐约传来了一种冰冷的、机械的、仿佛来自万物源头的“扫描”波动,瞬间锁定了他们三人!尤其是曲微尘!

“检测到……未记录变量……携带非常规编码(星钥)及混沌模因(星火)……符合深层逆溯协议触条件……启动……深度扫描及……回收程序……”

一个无法分辨性别、来源、仿佛直接源于这片空间本身、或者说源于“逆溯”这个概念的冰冷意念,直接在三人灵魂深处响起!

这不是“清扫者”的电子音,而是更高层级、更本源的“规则”之音!

真正的绝境,此刻才刚刚揭开帷幕!他们追寻的“源头”,赫然是“协议”自身进行“格式化”的终极工具入口!而他们,主动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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