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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暗结(第1页)

新婚的喜庆气息,如同浓郁不散的香料,长久地弥漫在崔府,尤其是墨韵堂。

崔展颜与陶春彩,俨然一对璧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而李鸳儿,则像一枚被遗忘在角落的棋子,日夜咀嚼着这份锥心的“美满”。

初次交锋

那日清晨,李鸳儿按惯例端着铜盆热水,垂步入正房,准备伺候少爷和少奶奶起身。

这是新妇过门后,老夫人定下的规矩,墨韵堂所有有头脸的丫鬟都需在少奶奶面前立规矩。

帐幔已被丫鬟挂起,崔展颜正坐在床边穿着外袍,陶春彩则对镜梳理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

看到李鸳儿进来,崔展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陶春彩却从镜中注意到了丈夫那一瞬间的细微异样。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李鸳儿身上。那目光带着新妇的矜持与打量,清澈,却锐利,像能穿透人心。

李鸳儿今日虽穿着朴素,但那张日渐娇艳的脸和窈窕的身段,却难掩其色。

“你就是鸳儿?”陶春彩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常听夫君提起,墨韵堂里有个极妥帖的丫鬟。”

李鸳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愈恭顺,屈膝行礼:“奴婢李鸳儿,给少奶奶请安。少爷谬赞了,奴婢只是尽本分。”

陶春彩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但那眼神,却像一根细刺,扎在了李鸳儿心上。女人的直觉让她明白,这位看似温婉的少奶奶,已然对她生出了芥蒂。

画眉之痛

更让李鸳儿难以忍受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彰显恩爱的细节。

一次,她奉命去书房送新沏的茶,门虚掩着。

她透过缝隙,竟看见崔展颜站在陶春彩身后,手中拿着一支螺子黛,正极其专注、极其温柔地替她对镜描眉。

陶春彩仰着脸,唇角含着幸福羞涩的笑意,目光盈盈地望着镜中的他。而他,眉眼低垂,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夫君的手真巧。”陶春彩软语夸赞。

崔展颜低笑一声,语气是李鸳儿从未听过的宠溺:“闺阁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乎?”

轰——!

李鸳儿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黑!他曾教她写字,握着她手的那份温暖,与此刻他为另一个女人描眉的专注温柔重叠在一起,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那份她曾以为独一无二的“不同”,原来如此廉价,如此可笑!

她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失手摔了手中的茶盘。

悄无声息地退开,回到自己屋里,她气得浑身抖,眼泪却一滴也流不出来,只剩下满腔的、几乎要炸裂的羞愤与恨意!

慈母之别

而更让她感到心寒与不公的,是二姨太——崔展颜生母的态度。

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对府中事务不甚上心的姨奶奶,自新妇过门后,竟频频出现在墨韵堂。

她拉着陶春彩的手,嘘寒问暖,将压箱底的饰珍玩一匣匣地往她房里送,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对嫡亲儿媳的满意与疼爱。

“好孩子,展颜若敢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娘,娘替你教训他!”二姨太拍着陶春彩的手,笑容慈爱。

这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李鸳儿最后的防线。她伺候崔展颜这几年,这位二姨太从未正眼瞧过她,更遑论如此温情脉脉。

原来,不是婆婆天生冷淡,只是她李鸳儿,不配得到这份关爱罢了。正妻与奴婢,云泥之别,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夜夜独眠

自洞房花烛夜后,崔展颜便再未私下召见过李鸳儿。

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系在了那位才貌双全、家世显赫的新夫人身上。

夜晚的墨韵堂,正房总是灯火温馨,偶尔传出低语轻笑,而李鸳儿所在的后罩房,则只有冰冷的月光和无边的死寂。

那份身体的疏离,比任何言语的伤害都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如今正主来了,自然该被弃如敝履。

那些雪夜里的温存,那些耳鬓厮磨的承诺,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一场荒诞至极的梦!

委屈、不甘、嫉妒、怨恨……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疯狂酵、变质。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年轻娇艳的容颜,眼中却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她的“羹汤”依旧在悄无声息地奉上,只是如今,不再是为了那可笑的“体贴”,而是为了践行那恶毒的诅咒!

她不仅要崔展颜断子绝孙,她还要看着这表面恩爱、内里早已被她蛀空的家族,如何一步步走向她预设的深渊!

爱已死,恨为薪。

她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里,等待着那场由她亲手点燃的、毁灭一切的火焰,熊熊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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