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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值夜室的灯（第1页）

天亮得很迟，窗帘外是一层灰。她醒来后第一件事是摸枕边的录音笔，确认电满，再摸硬壳夹，像点名。确认完，她才伸个懒腰：“今天不出城，但要去医院值夜室。”

我把昨天贴在冰箱的清单撕下，换上一张新纸：“医院值班：纸箱灯x，贴纸x，姜糖水x，创可贴x，口罩x一包，硬壳夹，耳机，消毒纸巾。”她在“口罩”旁加了圈：“多带。”

早餐简单，昨夜剩下的馒头配姜糖水。她喝得皱眉：“今天再喝姜，算陪末班。”我笑：“灯也要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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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们先整理昨晚的后台。山路邮点来照片，灯挂在檐下，旁边是雪。“背柴也算末班”那张卡被放在最前，后面又多了两张：“下雪路滑，灯亮得慢”“柴比人重，灯比柴轻”。她看得出神：“灯在雪里也不冷。”

她把这三张卡并排贴进“远程灯”标签，旁边标注：“海拔：高；风：冷；灯：稳。”又在注释写：“灯包要加保温贴。”

妈妈来一张照片，锅盖上的“灯等你”贴纸边缘有点翘，她赶紧回：“加透明胶压一圈。”妈妈回了个大拇指：“灯在锅上，不跑。”

长途司机之家留言：“昨晚在服务区休息，看到别的车队也贴了‘灯等你’，我们一起喝了姜水。”她看完，嘴角弯起来：“灯在高上结伴。”她截图贴到“贴纸行走”栏，写：“贴纸也搭车。”

流动图书车语音：“小学生翻书时，会指着贴纸问‘灯在吗’。”她听了笑：“灯也在书页里。”她把这句放进“移动灯”标签，旁边加一句：“路上要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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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带着灯和姜糖水出门。医院在市中心，楼体反光，入口有风铃声。她先去总台说明来意，护士抬头：“你们是夜行信箱的？值班室在二层。”语气里带笑意。

值班室门半掩着，里面有咖啡味和药味。一个戴眼镜的夜班医生正在写病历，听说要挂灯，立刻腾出一块墙：“挂这儿，护士换班都能看到。”

她用蓝色胶带把纸箱灯贴在墙面，同时用绳子绕在边框，防止掉落。贴上“值夜灯”“写下夜里没说完的话”“灯等你”，又把二维码贴在咖啡机旁：“喝咖啡时扫一下。”

她把姜糖水放在微波炉旁，写上标签：“可加热，别烫手。”又把一叠小卡放在桌角，旁边放口罩一包。“如果你哭了，灯给你一张纸。”她在卡盒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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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卡来自刚下手术台的护士。她写：“夜里看到血也看到灯，眼睛不会只盯红。”字有点抖。她把卡轻轻放进箱里，端起姜糖水喝了一口：“比咖啡温。”她笑。

第二张是夜班医生写的：“家属问的‘还有救吗’，灯帮我回答‘我在’。”写完，他把听诊器摘下来，靠在椅背：“谢谢留口气。”

第三张来自陪护家属，一个穿着羽绒服的女孩。她在外面候诊，透过门缝看到灯，走进来写：“等化验结果很长，看到灯，觉得有人等我。”她喝了一口姜糖水，眼眶红了：“有姜味就不会冷。”

值班室的保洁阿姨也写了一张：“夜里拖地，会听到抽泣。我能干的就是擦干，再给她递纸。灯能不能陪她们？”她把卡插进最前面，手有点湿。她点头：“灯会。”

有个实习医生在角落看资料，犹豫很久才拿笔，写：“刚学会缝合，还没学会说安慰的话。灯让我先写下‘我在学’。”他放进箱子后，深呼吸了一下，像刚拆线。

输液室的护士长路过，看了看灯，又回去拿了一把小折椅放在灯旁：“给等血的人坐。”她写：“等血的椅子也是灯。”她看见，连忙写下：“谢谢留椅子。”两张卡并排，像两盏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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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院子里风更冷。她在窗台上加贴一张“灯在这里”，怕有人错过。楼道里有急促的脚步声，推床经过，空气里带着消毒水味。

急诊护士匆匆写一句：“一路跑过来，看到灯，知道有人慢。”她塞进去就跑。她握了一下硬壳夹：“这句像喘气。”

夜班医生回头把他的咖啡杯放在灯旁：“提醒我少喝咖啡，多喝姜水。”她笑：“灯也帮戒咖啡。”

我们在走廊录了一段夜声：电梯提示音、轮椅转向的橡胶摩擦、远处的咳嗽、值班室门开合声。她轻声：“这和车站的呼气不一样，这里是吸气。”

护士长看着我们录音，问：“录这些要做什么？”她解释：“放到夜声里，让别的值班室也听到有人在呼吸。”护士长点头：“那记得去儿科，夜里哭声多。”她记下来：“明天去儿科收声。”

一位药房夜班药师推门进来，拿走一杯姜糖水，写：“配药手抖，喝姜不抖。”字稳得像药瓶排成一行。他把卡压在最上：“让后面的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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