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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风起青萍（第1页）

第一节雷霆手段

景和十一年元月下旬，东京洛阳，皇宫大内。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景和帝轩辕承铉独坐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司天监监正陈远道刚刚密呈的“天象奏疏”。奏疏上的字句看似玄奥，但他与陈远道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汇后，彼此心照不宣——这绝非寻常星象示警，而是直指东宫有变、太子安危受到威胁的惊天密报！

皇帝的面容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凝重。他想起长女明凰重伤南下前，曾隐晦提及朝中暗流汹涌，提醒他留意东宫周遭。如今这封通过特殊渠道送达的密奏，无疑印证了明凰的担忧。更重要的是，陈远道此人技术官僚出身，素不参与派系之争，其奏报的可信度极高。

“好胆！”轩辕承铉心中震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竟有人将手伸向了国本储君！此事绝不能姑息，必须立即行动，且要快、要准、要狠，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密召心腹禁军统领、内侍省都知以及暗卫领。一道道指令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出，一场针对东宫的雷霆整顿就此拉开序幕。

当夜，东宫大部分守卫被以“轮防休整”为由悄然替换，换上的皆是皇帝亲信或背景清白的精锐。数十名宫人，特别是负责太子饮食起居的近侍，被逐一带走“问话”，实则严密审查。与此同时，一队精干暗卫持密旨突查了光禄寺少卿张琛名下的一处城西别院，搜出了一些可疑物品与往来信件。

翌日清晨，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原定由太子主持的新年祭祀大典，改由皇帝亲自主持！理由冠冕堂皇——陛下感念天地，欲亲率百官为民祈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背后，必然隐藏着极不寻常的原因。

在林氏别苑暗中观察的沈清韵，很快通过影阁的渠道得知了这些动向。她站在窗前，望着皇城方向，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位看似温和守成的景和帝，处事竟如此果决高效。一夜之间，布防更换、人员清洗、目标搜查、议程变更，环环相扣，雷厉风行。这固然暂时保障了太子的安全，但也无疑向幕后黑手表明了——皇帝已然警觉。接下来的博弈，将更加凶险。

第二节心结难解

北境蓟城，幽州大营。夜色深沉，萧越独坐于自己的营帐内，案头一盏孤灯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这些时日，他暗中观察、小心查证，脑海中反复梳理着关于那位“镇北公主”的种种疑点。

确实，如今的“殿下”与从前有着诸多难以言喻的细微差别。她处理政务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种属于商贾的精明算计，而非纯粹武将的杀伐果断；她思考时习惯性地轻点桌面，那是明凰绝不会有的小动作；甚至她的眼神，在审视账目数字时会迸出一种明凰所没有的、近乎痴迷的专注光芒。

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此刻坐镇镇北都护府的，极有可能不是他自幼相识、心生爱慕的轩辕明凰，而是那位传说中早已“夭折”的孪生妹妹——轩辕明璃！

然而，想通这一层后，更大的困惑与担忧涌上心头。萧越绝非莽夫，他深知北境主帅之位何等重要。能让蒋维钧、顾清辞这等心腹死心塌地辅佐，能让皇帝陛下默许甚至支持这“李代桃僵”之计，唯一的解释就是——真正的轩辕明凰已无法履行职务，且此事关乎北境乃至大夏的安危！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萧越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不敢深想那个最坏的可能。明凰重伤，他是知道的。但究竟伤到何种程度？是否……已遭遇不测？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镇北都护府。他要去问个明白，问清楚明凰究竟如何了！他要亲耳听到那个女子的解释！

凛冽的寒风中，萧越来到了都护府那威严的门前。然而，就在抬手欲叩门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僵住了。烛光从门缝中透出，映照着他挣扎的面容。他怕了。他怕叩开这扇门，听到的是那个他无法承受的答案——明凰已逝。若真如此，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最终，他缓缓收回了手，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扇门，转身融入了夜色之中。既然这是明凰的选择（若她还在），或是陛下的布局，那他所能做的，便是替她守护好这片疆土，也守护好这位被迫扛起重担的妹妹。这份情愫与担忧，从此只能深埋心底。

第三节任重道远

都护府书房内，轩辕明璃其实远远便看到了萧越来到门口却又迟疑离去的身影。她站在窗边，心中了然。萧越的怀疑已转为确认，他的退缩，恰恰证明了他的忠诚与挣扎。眼下，还不是开诚布公的最佳时机，他的反应，且容她再观察些时日。

眼下，她有更紧迫的难题需要解决。互市和约虽已签署，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她坐回案前，面前摊开着关于互市区域管理的初步构想，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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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建立可持续的互市，绝非简单的开放边境、设立市场那么简单。要便是建立一套可靠的信誉保障与纠纷解决机制。夏商与部落商人之间若产生争议，由谁来仲裁？依据何种律法或惯例？若有商户不守规矩、以次充好甚至欺诈，又该如何惩处？是交由边军管辖，还是设立专门的市舶司或理藩院机构？

税收亦是棘手问题。关税税率定在多少方能既显示朝廷恩惠，又不至于让朝廷吃亏，还能有足够收益反哺北境建设？不同商品是否要区别征税？如何防止走私和偷漏税？

还有商品质量标准与检验。如何判定一批皮毛的等级、一匹骏马的优劣？需要有公认的、公平的检验标准和执行人员。

而更深远的问题在于平衡各方利益，尤其是陆权派。边境长久太平，固然是百姓之福，但无疑会触动那些依靠军备采购、边境摩擦而获利的将门和世家们的奶酪。如何设计一个机制，让他们也能从边贸中分一杯羹，比如参与特许经营、运输保障、甚至未来可能的基础设施建设（如修路），从而化阻力为助力，减小新政推行的阻力？

千头万绪，时间却如此紧迫。明璃揉了揉胀的太阳穴，深感治国理政之艰难，远非经营商号可比。她习惯性地想寻求那个总能给出奇思妙想的挚友的意见。

“清韵若在，必能有些脱此世束缚的见解吧……”她轻叹一声，重新铺开信笺，提笔蘸墨。或许，将这些难题写信告知沈清韵，不仅能集思广益，也能让远在京城的她，了解北境面临的真实困境。窗外的北风呼啸，而她案前的灯烛，直至深夜仍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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