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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自由的代价（第1页）

第二天清晨，金晶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或者说，她其实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父母在客厅的争吵声像背景噪音一样断断续续钻进房门，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揉着胀的太阳穴走出房间，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比窗外的雨天还要沉闷。

陈雪和金俊明已经坐在客厅沙上了。陈雪换上了家居服，但头一丝不苟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宿醉般的疲惫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冷硬。金俊明则端着咖啡，眼神回避着女儿，视线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晶晶，醒了？过来坐，我们谈谈。”陈雪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

金晶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有一块巨石突然压在了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然而，她并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步履沉重地走向父母旁边的单人沙，她缓缓地坐了下去，动作轻柔。随后，她伸手拿起柔软的抱枕，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慰。接着，她慢慢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尽量将自己缩小，仿佛想要躲避些什么，又或是仅仅想要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找到一丝安全感。

“经过昨晚……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陈雪开门见山，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为了你的学习和安全考虑，从下周开始，你不要住校了。宿舍给你保留，用来午休。每天晚自习结束后，爸爸或者我去接你回家住。”

这话犹如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瞬间在金晶的耳边轰然炸响。她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情，仿佛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陌生而不可思议。

“回家住？！”声音因为惊愕而有些尖锐，“妈！你知道从家到学校要多久吗？不堵车都要二十五分钟！那我每天不是六点就要出门？晚上十点多才下晚自习，折腾回来都十一点了！洗漱一下稍微磨蹭点就十二点，第二天五点半就得爬起来！这跟通勤的社畜有什么区别？我还睡不睡觉了？”

“睡眠时间可以挤！路上时间也可以用来听英语听力！”陈雪的语气加重，“这都是为了你好！住校太松散，缺乏监督，你看看你现在，都敢逃课了！回家住，我们能及时了解你的情况……”

“了解什么情况？监督我有没有再逃课吗？”金晶的情绪瞬间被点燃，委屈和愤怒交织着涌上来，“说白了，你们就是不信任我！要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金晶！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金俊明皱着眉插话，试图维持秩序，但底气不足。

“那我该怎么说话？！”金晶把矛头转向父亲，积压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从小到大，你们管过我多少？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带我！直到五年前外公走了，你们才把我接回来！接回来又怎么样？你们除了问我考了多少名，作业写完了没有，还会问什么？你们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知道我为什么想去画室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迅红了：“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现在一出事，就想用这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管我，这叫什么了解？这叫监禁！”

“你……”陈雪被女儿一连串的质问噎得脸色白，尤其是女儿提到自己父母时，眼神闪过一丝刺痛和愧疚，但这情绪很快被更深的怒火覆盖，“我们拼命工作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创造更好的条件！让你能心无旁骛地学习！你现在倒怪起我们来了？没有我们的付出，你能有今天？”

“是！你们付出了，付出了钱和一套空房子！”金晶口不择言地喊道，“我要的不是这种付出！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我不需要了，你们又来干涉我的自由！”

“自由？高中生要什么自由！你的自由就是用来逃课的吗？”陈雪“霍”地站起来，指着金晶，手指都在抖。

金俊明也站了起来，试图隔开剑拔弩张的母女俩：“都少说两句！晶晶，你妈妈也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为我着想？那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这样的作息时间，我是机器吗？我受不了！”金晶也站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客厅里充斥着争吵声，雨声成了这场家庭战争的背景乐。一方是长期缺席后试图强势介入却不得法的父母，另一方是渴望理解与空间却只能用激烈方式反抗的青春期女儿。陈雪的理性分析，金俊明的和稀泥，在金晶感性而尖锐的控诉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战火弥漫，直到三人都有些声嘶力竭。金晶喘着粗气，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倔强地用手背擦掉。

客厅里陷入一种精疲力尽的沉默。

经过长时间的沉默，金晶缓缓地抬起那双因泪水而变得通红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无助与迷茫，凝视着面前脸色铁青、神情严肃的父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波澜，最终以一种近乎绝望却出奇平静的语气，缓缓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地，向他们抛出了她的最终解决方案。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她那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话语中。

“好……不住校，行。”她吸了吸鼻子，“但我也不回家住。”

陈雪和金俊明同时看向她。

“我住外婆家。”金晶一字一顿地说，“外婆家离学校近，走路只要十分钟。”

这个提议犹如一块沉重的巨石，猛然间砸入了那原本就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水面之中，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使得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更加动荡不安。

陈雪愣住了。让女儿去和母亲林淑慧同住？这样的念头从未在她脑海里闪现过。为什么？这个问题她甚至一时间无法给出答案。同样，女儿的这个提议，她除了错愕，一时间没有应对方案，她脑袋空空，在这瞬间，竟然无法做出妥善与否的判断。这种唯有自己知晓的反应，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金俊明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意识到了这个方案背后潜在的复杂性和新的问题。

客厅里，只剩下窗外绵密不休的雨声。新的问题，伴随着金晶这句话，被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应战，还是妥协？陈雪和金俊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棘手和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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