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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裂痕与试探（第1页）

安全屋的夜晚，死寂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邪气退散后的虚空感笼罩着别墅，比之前的袭击更令人窒息。

顾夜冥背对着客厅，面朝落地窗外的浓稠夜色，脊背僵直如铁。先前崩裂的伤口在沈清弦那一点星辉之力下已然止血，甚至传来细微的麻痒感，是远常理的愈合度。但这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指尖那璀璨的蓝光，抹除邪物核心的绝对力量，以及沈清弦看他时那俯瞰众生般的淡漠眼神……每一个画面都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他不是清弦。或者说，不完全是那个他以为的、需要他保护的转校生同桌。

愤怒、被欺骗的耻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被抛弃的恐慌，拧成一股尖锐的痛楚，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陷进刚刚愈合的皮肉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沈清弦已经回了房间，门轻轻合上，阻隔了所有气息。苏言在处理外围阵法的残迹，客厅里只剩下顾夜冥粗重的呼吸声。

“他没事。”苏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力量消耗过度，需要静修。”

顾夜冥猛地转身，眼底布满血丝，像一头被困的受伤野兽，恶狠狠地盯着苏言：“你早知道！对不对？他一直都是……都是那种……怪物？！”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苏言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反问：“哪种？是举手间净化邪祟、救了你的那种，还是……让你感到陌生和害怕的那种？”

顾夜冥被噎住了，脸色阵青阵白。害怕？不，他不是害怕沈清弦的力量，他是……他是害怕那种距离感！害怕那个站在废墟之上、仿佛与他隔着整个宇宙的清冷身影！

“他是什么？”顾夜冥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固执，“告诉我！”

“我无权替他人言明身份。”苏言走到酒柜旁，倒了一杯水，却没有喝，只是握着冰冷的杯壁，“顾夜冥，你真正想问的，或许不是他是什么，而是……你对他而言，是什么？”

一句话，如同冰锥，刺穿了顾夜冥所有的愤怒和伪装。他踉跄一步，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是啊，他是什么？一个自作多情、拼命想要保护对方，却可能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的……笑话？一个需要被怜悯、被施舍一点点治愈之光的……累赘？

强烈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力量，并非无穷无尽。”苏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今晚他强行动用本源，伤势必然加重。你若真的……在意他，此刻最该做的，不是质问，而是安静。”

顾夜冥身体猛地一颤。伤势加重……是因为要摧毁那个核心，是因为……要保护这个安全屋，保护……他吗？

就在这时，沈清弦的房门轻轻打开了。

两人同时望去。

沈清弦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家居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但那双琥珀灰色的眼眸，却依旧平静无波，甚至比平时更加深邃，看不清任何情绪。他径直走向厨房，似乎是去倒水。

经过客厅时，他甚至没有看顾夜冥一眼。

那种彻骨的漠视，比任何指责和辩解都更具杀伤力。顾夜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清弦！”他几乎是本能地冲口而出，声音嘶哑难听。

沈清弦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顾夜冥张了张嘴，万千质问和委屈堵在喉咙里，却在对上那双平静眼眸的瞬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问什么？问你为什么骗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是问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刻，需要过我？

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句干涩而艰难的话：“你……你的伤……怎么样？”

沈清弦静默了几秒，才淡淡回应：“无碍。”

说完，他便继续走向厨房，接了一杯水，然后又径直回了房间，再次关上了门。自始至终，没有看顾夜冥第二眼。

“砰”的轻微关门声，像最终宣判的槌音，敲在顾夜冥心上。

他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茫然。

苏言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给他点时间吧。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顾夜冥缓缓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时间？他现在只觉得，从见到沈清弦第一眼开始，他所认知的一切，都在崩塌。而他，站在废墟中央，手足无措。

房间内，沈清弦背靠着门板，缓缓闭上眼。门外顾夜冥那压抑着痛苦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苍白纤细、却刚刚爆出神明之力的指尖，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宿主，目标人物顾夜冥情绪波动值过o，处于极度混乱和痛苦状态，关联度下降至o。风险提示：情感锚点极度不稳定。】小九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沈清弦没有回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暴露力量，是不得已而为之。顾夜冥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心口那细微的、陌生的滞闷感，又是从何而来？

宿敌相见，不识彼此，本该如此。

可为何，当他看到顾夜冥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受伤和恐慌时，神明冰冷的心湖，竟也会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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