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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上的夜,黑得早,也黑得透。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不见星月,只有刺骨的寒风在枯木林间尖啸穿行,卷起地上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韭菜沟营地,几处地窨子透出的微弱火光,在这墨染的夜色里,像几粒将熄未熄的炭星。最大的那个地窨子里,人影幢幢,空气里弥漫着湿柴燃烧的烟味、人体聚集的汗味,还有一丝化不开的凝重。
冯立仁蹲在火塘边,手里拿着一根细树枝,拨弄着盆里烧得通红的炭块。跳跃的火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头锁着,像这塞罕坝冬天冻出的沟壑。
严佰柯和雷山坐在他对面,两人都刚擦过冻僵的脸,身上还带着外面带回来的寒气,衣角结着白霜。
“看清楚了?”冯立仁没抬头,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
“清楚了。”严佰柯声音有些沙哑,是冻的,也是疲惫,“北边老林子里,新辟出两条能走大车的便道,压得挺实。车辙印深而新,不止一趟,方向都是朝着坝下。林子深处,大片树桩子,切口整齐,一模就知道是快锯干的,还专挑好木头。”
雷山蹲在火塘另一边,抱着他那杆老金钩,混浊的眼睛盯着火苗,接话道:“撤得干净,人、机器,都没影了。留了一地的碎枝烂叶,还有……几个新坟包,土还是松的。”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我觉得像是民夫的。”
地窨子里一阵死寂,只有柴火噼啪作响。靠在角落铺位上的赵老栓,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那件小花袄,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呜咽,赵小栓正给他喂水,手一颤,水洒了些出来,他连忙用袖子去擦,低着头,牙关咬得紧紧的。
“狗日的小鬼子!”于正来一拳捶在旁边的土墙上,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砍咱们的树,还要咱们的人命!”他肋下的旧伤处隐隐作痛,让他脸色更显狰狞。
刘铁坤蹲在火塘另一边,守着那口吊着烧水的破铁壶,嘴里习惯性想骂,张了张嘴,却只重重叹了口气,拿起火钳,狠狠捅了捅灶膛,火星四溅。
“木头运走了,事儿没完。”冯立仁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他们砍了运,运了还得砍。眼下封冻在即,他们比咱们急。接下来,要么加大人手车辆,要么……就得换地方,找更容易下手、更隐蔽的林场。”
“冯大哥,你说该咋办?”于正来喘着粗气问,“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塞罕坝剃成秃子!还得祸害乡亲!”
冯立仁站起身,走到地窨子挂着那幅简陋手绘地图的土墙前。地图上山川河流标得粗疏,但黑山嘴、韭菜沟、北边老林区的位置大致清楚。他盯着北边那片区域,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老于,老刘,营地还得靠你们守着。”冯立仁转过身,语气不容置疑,“伤员、乡亲、孩子们,不能有闪失。粮食药品是大事,老刘你多费心。老于,训练不能停,但也要保存体力,提防鬼子可能的清剿。”
于正来梗着脖子想说什么,看了看角落里虚弱的赵老栓、王老汉,还有几个伤员的铺位,终究是闷闷“嗯”了一声。刘铁坤也点点头:“放心,只要我老刘还有一口气,锅里有稀的,就绝饿不着一个同志!”
“佰柯,雷大哥,”冯立仁看向严佰柯和雷山,“还得辛苦你们,带几个人,再探。这次不光看车辙,要看他们可能新设的伐木点,看他们的运输队具体走哪条路、什么时辰、有多少人押运。眼睛要毒,手脚要干净,绝不能打草惊蛇。”
严佰柯默默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半截铅笔和皱纸片,就着火光,开始凭记忆补充勾勒地图上的细节。雷山“嗯”了一声,抓起脚边一块磨刀石,开始“噌噌”地磨他那把猎刀,动作缓慢而有力,混浊的眼睛里映着刀光,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大队长,我也去!”赵小栓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声音却异常坚定,“我认得路,脚程快!”
冯立仁看着他年轻却过早刻上风霜的脸,又看了看他身边苍老虚弱的父亲,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小栓,你的心情我懂。但你现在有更紧要的任务——照顾好你爹,还有,”
他目光扫过地窨子里其他伤员和乡亲,“帮着于副队长和刘老哥,守好咱们的家。你爹,还有狗娃他爷爷等等,都需要你。”
赵小栓嘴唇翕动,还想争辩,赵老栓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拉了拉儿子的衣角,摇了摇头。赵小栓看着父亲浑浊却充满哀恳的眼睛,拳头握了又松,最终颓然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姐夫,我……我也想跟你去!”李铁竹也跳了起来,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急切,“我腿脚快,眼神好!”
冯立仁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旁边一直沉默擦拭步枪的雷终,以及正在给陈彦儒递热水的王有福。“铁竹,你先留下,帮着训练,警戒。另外雷终,”他叫了一声。
雷终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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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枪法稳,性子静,跟我和佰柯、雷大哥走一趟。”冯立仁道。
雷终是雷山的儿子,从小在山林里长大,追踪潜行是把好手,枪法更是得了他爹真传,更重要的是话少心定。
雷终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将擦好的步枪仔细检查了一遍,背好。
“有福,”冯立仁又看向王有福。
王有福赶紧放下水碗站直:“大队长,您吩咐。”
“你和彦儒,还有铁兰她们,守好家当,照看好伤员和乡亲。特别是药品和所剩不多的粮食,精打细算。彦儒,山里能找到的草药,抓紧辨认采集。咱们可能要跟鬼子耗上一阵子了。”
陈彦儒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苍白的脸上神情严肃:“明白,大队长。我会尽力。”
王有福也重重点头:“您放心,一粒米、一撮药,我都盯紧了。”
安排妥当,地窨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呼啸的风声。气氛沉重,却也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凝聚。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站在什么位置。
“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出。”
冯立仁最后说道,目光再次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记住,咱们不是去硬拼。是去当眼睛,当耳朵。把鬼子想藏起来的东西,看清楚,听明白。塞罕坝的树,不能让他们随便砍;乡亲们的血,不能白流。这口气,咱们得替他们,也替咱们自己,挣回来!”
他的话并不高,却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在每个人心里。
于正来重重哼了一声,抓起自己的步枪走到地窨子口,示意两个队员跟他去加强夜间岗哨。刘铁坤开始默默清点所剩无几的粮食口袋。
李铁兰拉着李铁菊,低声商量着明天去更远一点的山坡背阴处,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干野菜或能药用的草根。冯程带着李晓和已经睡着的狗娃,蜷在离火塘稍近的干草铺上,小声说着什么。
严佰柯画好了图,凑到雷山旁边,两人就着火光,用极低的声音交流着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哨位。
雷终坐在父亲身边,默默检查着随身带的绳索、匕和干粮袋。赵小栓一口一口喂父亲喝水,动作很轻,眼神却比往日更加沉静,深处燃烧着幽暗的火。
冯立仁独自走到地窨子口,撩开挡风的草帘,望向外面无边的黑暗与寒风。雪沫子被风卷着扑打过来,冰凉。
这一次侦察,风险很大。鬼子刚完成一批运输,警惕性未必放松,尤其是可能的新伐木点,必定加强戒备。但有些事,必须去做,不为别的,就为脚下这片被烧焦、被砍伐、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还喘着一口气。
冯立仁放下草帘,走回火塘边,挨着于正来坐下。两个老战友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跳跃的火苗。有些情义,有些决心,无需多言。
夜深了,风更紧了。地窨子里,鼾声渐起,也有人辗转难眠。
但无论如何,当后半夜那声极轻的唿哨响起时,几个黑影将如融入夜色的山石般,悄然离开这处微光摇曳的营地,投向北方那更加深邃莫测的寒冷与黑暗之中。
他们的脚步很轻,背负的东西,却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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