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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得沉,雪片子却亮得很,借着那点子雪光,谷底的轮廓还能辨个大概。
冯立仁和严佰柯像两道贴着地皮的影子,从“狮头岩”侧后方的陡坡滑下去。坡上积雪被他们带落,簌簌地响,好在风没停,把这细微动静卷走了。
下到谷底边缘,林子密起来,枯枝败叶被雪压着,踩上去反而没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间隔五六步,朝着南边那块大石头摸去。石头黑魆魆的,像只蹲着的兽。一点暗红的光,在石头根部忽明忽灭,是根还剩一点的卷烟。
冯立仁打了个手势,严佰柯立刻停住,伏在一丛挂着雪的榛棵子后面。冯立仁自己则侧身绕向石头另一面,动作慢得几乎看不见移动,只有皮袄摩擦枯草的极轻窸窣。
烟头的亮光动了动,大概那暗哨抽完了,随手把烟蒂按进雪里,“嗤”一声轻响。接着是呵气、跺脚的声音,还有枪托轻轻磕在石头上的闷响。这小鬼子,天冷可懈怠多了。
冯立仁估摸着距离,还有不到三丈。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从后腰缓缓抽出把磨得锋利的刺刀。刀身雪白,还是曾经从别的鬼子身上缴获到的。
就在那暗哨第二次跺脚,注意力似乎有些涣散的刹那,冯立仁动了!不是猛扑,而是像雪地里骤然窜出的毒蛇,腰腿力,两个箭步便贴到了石头侧面,身子一矮,避开可能的视线角度,右手刀顺着石头边缘,无声无息地递了过去!
那鬼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但已经晚了。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从他下颌与衣领的缝隙切入,力道猛而短促,切断气管,深入颈椎。他只来得及从喉咙里出半声“嗬”的闷响,身体一僵,手里的步枪“啪嗒”掉在雪地上。
冯立仁左手迅捂住对方口鼻,就势将他放倒,拖到石头后面的阴影里。
整个过程,除了那一下枪托落地,几乎没出别的声响。雪地上,留下一道迅被新雪覆盖的拖痕和几点暗红。
冯立仁连忙蹲下身,在鬼子身上迅摸了摸,除了几步枪子弹和半包烟,没有其他的物品。他收起子弹,将尸体用雪草草掩了掩,朝严佰柯的方向打了个短促的唿哨。
严佰柯立刻猫腰过来,看了眼那堆新雪,点点头,两人又转向亮灯的窝棚。
窝棚门口,那个抱枪打瞌睡的岗哨,脑袋一点一点,似乎睡得更沉了。距离大约四十步,中间隔着一小片空地,堆着些碎木料。
冯立仁看向对面山梁,那里应该藏着雷山。他抬起手,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几乎同时,对面黑暗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风雪掩盖的机括响动——“嘣!”
一道黑影破开风雪,快得肉眼难辨。
门口那岗哨身子猛地一震,喉咙上赫然多了一处黝黑的血窟窿眼。他瞪大了眼,想叫,却只从破开的气管里挤出“嘶嘶”的漏气声,手里的枪滑落,人靠着门框软软瘫倒。
冯立仁和严佰柯再不迟疑,如同扑食的猎豹,从藏身处疾冲而出,十几步便跨过空地,扑到窝棚门口。一脚踢开那尚未完全断气的岗哨,顺手抄起他掉在地上的三八式步枪,反手就递给严佰柯。严佰柯接枪,枪口立刻指向窝棚内。
冯立仁自己则掏出胸前焐热的手榴弹,用牙咬住拉环,猛地一扯,延时两秒,低吼一声,手臂一挥,将哧哧冒烟的铁疙瘩从草帘缝隙里扔了进去!紧接着是第二颗!
“八嘎!什么……”
棚子里顿时传来惊恐的日语叫喊和慌乱的碰撞声。
冯立仁根本不看结果,扔完转身就跑,同时对严佰柯喊:“撤!”
两人刚冲出不到十步,身后窝棚里便是“轰!轰!”两声几乎连在一起的爆炸!
火光猛地从门口和缝隙里喷出,草帘被撕得粉碎,破碎的木板、杂物混合着积雪被气浪掀上半空!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和浓烟。
“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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