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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陆冰给他看的心里发毛:“九哥?你怎么了?”
“出了些事。”陆衍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问了句:“你觉着太子妃如何?“
陆冰给他问的一头雾水,心里琢磨着两口子是不是吵架了,讷讷道:“我跟皇上没说过几句话,不过瞧着挺好的”
陆衍垂下眼,声音极轻:“她是挺好的。”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满面都写着烦闷疲惫:“造化弄人。”
他当初被硬塞了这桩婚事的时候,本是想娶来把她晾在一边的,没想到阴差阳错,沈辛夷竟成了他心心念念之人,既舍不下,又放不开。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沈辛夷有意的那几天是高兴又满怀期待的,今儿倒被齐皇后一席话说的重新烦乱起来。
陆冰对他们两口子的事略知一二,听他这么说,瞬间明白了几分,他踌躇道:“九哥,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衍转头看他:“说。”
陆冰腼腆一笑,说的话却不怎么委婉:“老实说,我对父债子偿这句话一向不大赞同。我对当年的事不大清楚,但若你为这个怨怪皇嫂可就过了,毕竟她当年还没出生呢,你不能为着这个恨她吧?”
陆衍略有动容,直直地看着陆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挨骂的时候,陆衍却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
陆冰松了口气,八卦之魂却开始燃烧起来:“九哥,你是不是喜欢上皇嫂了?”
陆衍瞧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径直走了
沈辛夷嫁入宗室之后,按说还有个祭拜家庙,归入族谱的步骤,只是前些日子身在南方,这才没有归宗,齐皇后就定下个日子,叫来一种皇室宗亲带太子妃归宗。
要说齐皇后也是够缺德的,定下的归宗的日子竟是在齐皇后的祭日,摆明了要给人添堵。
沈辛夷不知道这事儿,自然没什么反应,陆衍却面色莫测,进宫请齐皇后改日,齐皇后却摆出蛮不讲理的架势,冷冷道:“宗亲我都已经通知到了,各家也把那天空出来了,你以为你想改就能改?”
陆衍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是太后亲自来劝,陆衍瞧太后走路身形都佝偻起来,实在不忍她为此动怒伤身,他这才各自散了,只是到归宗那天,他面色一直不大好看。
沈辛夷都瞧出不对来了,忍不住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陆衍不想迁怒于她,再说这本来就不干她的事,便缓和了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无事。”
沈辛夷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不想说,也没再多言。
宗室列祖列宗的牌位都在寿极殿内,两人按品换上正装,从头到脚都规规矩矩,先祭拜过祖宗,再恭听皇后垂训。
齐皇后脸色虽阴沉,但眼底也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得意,她按照流程一条条过下来,陆衍礼数无缺,只是总有点心不在焉,齐皇后瞧的面露失望,匆匆了了流程,宣布宗亲和太子妃可以散了。
沈辛夷走出几步,才发现陆衍人没了,转头问道:“太子呢?”
她身后的丁司局低声提醒:“回殿下,太子还在寿极殿里,今日是先皇后的祭日。”
沈辛夷神色一动,提起裙摆往回折返:“你们别跟着我,我去看看太子。”她想了想又道:“去给我准备点金钱。”
陆衍果然在寿极殿里,每列帝后的牌位都占着一间殿堂,里面的长明灯忽暗忽灭,将他的深夜也映的不定起来。他依靠在大殿的墙上,微微合着眼,神色难得有点脆弱疲惫。
他身子依旧绷的很紧,绷的很直。
寿极殿内的气氛压抑,空气几乎不流动。沈辛夷本想走进去,瞧他这样,默默地站定了没动,她看陆衍这样,心里莫名地不舒服,大概所有人看见一个强者这样软弱,心里都会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陆衍过了许久才睁开眼,恭敬地向先皇后上了三炷香,面色渐渐苍白,似饱含了愧疚。
“儿臣不孝,对不起您。”
承认心悦沈辛夷,是对不起早亡的母亲。
可让他忘记沈辛夷,把他当寻常沈家人看待,他的的确确不能做到。
所以他说‘对不住’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和沈家是不一样的,她现在已经做了自己的妻子,就不算沈家人了,两人对着天地发过誓,恩爱白首,不弃不离。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沈辛夷自然猜不透他如今心思,但瞧他这样,她心里也别扭得紧,犹豫着开口:“你”
陆衍终于转过头,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门里门外,两人寂静无言。
沈辛夷以为他在为母亲早逝难过,抬步迈了进去:“节哀?”
陆衍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我不是小时候了,你觉着节哀对我能有用吗?”
母后新逝之后,他确实是满腹悲苦怨恨,觉着天地茫茫然,而自己不知该何去何从,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想到这里,看了沈辛夷一眼。
她身上冠服厚重,手里还捏着厚厚一沓纸钱,走起路来踉踉跄跄,陆衍走到她身边扶住她,低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辛夷把手里的纸钱给他:“你不是要祭拜亡母吗?没见你准备奠仪,这个给你吧。”
陆衍嗯了声,命负责洒扫寿极殿的内侍取了个金盆过来,沈辛夷转身要走,他却半蹲下来,给她手里也塞了一沓金纸:“来都来了,不打算跟我一起祭拜吗?”
沈辛夷一块一块把金纸叠的金元宝放进火盆里,她天性爱热闹,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过了会儿就头皮发麻:“你有必要非让我留下来吗?就咱俩家的事儿,皇后见我还不够生气的呢。”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陆衍瞧了她一眼:“我想让她见见自己的儿媳。”
沈辛夷神色一动,表情古怪起来,但难得没说什么‘咱俩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或者‘让你阿娘看见你卖身求荣还不够生气的呢’。她想了想,见陆衍面色仍是苍白,难得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难过。”母亲早亡不说,自己还买身葬母,如今不得自由,心里自然不畅快,所以她这话倒不是口头上敷衍。
陆衍伸手,帮她把耳边的鬓发别到而后:“你还是第一个知道我难过的人。”
沈辛夷不解:“你人缘这么差吗?这时候都没人来安慰你?”
陆衍神色淡了下来:“父皇和太后只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皇后总是叮嘱我不准忘记仇恨,其他人的宽慰真真假假,我也懒得去想。”
沈辛夷忙道:“我是真心想让你别难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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