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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抉择与新生（第2页）

夜深时，张昭被士兵带回了帐篷。他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的破洞，那里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子。

他想起张岚最后一次来看他时，给他带了一碟他最爱吃的桂花糕。那时她还笑着说：“昭儿，等打完仗，娘带你去江南看荷花。”

江南的荷花……他还没见过呢。

帐篷外传来女士兵的脚步声，夹杂着她们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七皇女要把那些没被赎走的贵族男子，先集中看管，等战事平息了再交由女皇处置呢。”

“那个文相府的二公子，听说可厉害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了没人要的弃子？到了女皇跟前，还不是想让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可不是嘛，贵族男子一旦成了俘虏，跟货物也没两样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张昭缓缓闭上眼睛。

货物吗？

或许吧。

可若是能活着，做货物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起布庄男子的哭声，想起那些被拖走的男子的恐惧，想起安诗妤说的“交由女皇处置”。

江南的荷花，他还想亲眼看看呢。

第二天清晨，当安诗妤的副将走进帐篷时，看到张昭正坐在草席上，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七皇女问你，想清楚了吗？”副将问，语气和安诗妤如出一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张昭抬起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任凭处置。”

副将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也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跟我来吧。”

张昭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他跟着副将走出帐篷，阳光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帐篷外，几个女士兵正押着一群男子往远处走去，那些男子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张昭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随即移开，跟着副将往前走。

他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抚过最名贵的琴，执过最精致的笔，端过最典雅的茶盏……将来，或许要去养马，或许要去洒扫，或许会被派去做其他更粗鄙的活计。

他忽然想起张岚教他写的第一个字——“人”。

一撇一捺，立在天地间。

可现在，他这“人”字，却要靠依附于人才得以立住了。

内城的文相府里，张岚正对着那份赎人名单呆。管家走进来，轻声说：“相爷，大景军营派人来传话，说二公子……已经听凭他们处置了。”

张岚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一滴墨落在名单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恰好遮住了张昭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已无半分波澜。

“知道了。”她淡淡地说，“让他们……随意吧。”

管家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默默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张岚一个人，她拿起那份名单，指尖一遍遍划过那个被墨点遮住的名字，直到指甲泛白。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张岚忽然轻声念道：“江南的荷花……该开了吧。”

声音轻得像叹息，很快便被风吹散，没留下一丝痕迹。

而在大景的军营里，张昭正跟着副将走向关押俘虏的集中营。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暖不透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文相府的二公子张昭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为了活命，舍弃了姓名与尊严的俘虏。

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声，大概是那十匹用他换来的战马，正在军营里扬蹄吧。

张昭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他从未想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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