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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吧,”声音不高,混合着风声,听起来有些淡,没有任何施舍的意味。
“伤还没好,别又冻倒了。”
她没有停留,也没刻意去看旁边那个沉默的白化病男孩,转身重新走向那顶忙碌的帐篷,仿佛只是路过时随手为一件需要遮蔽的物品挡了挡风。
岑几渊回过神,低下头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犹豫,转身把孩子一起裹进了怀里。
“走吧,外面冷。”他低声说,声音微弱轻浅。
男孩没有反抗,安静地被他半护着,两人一同慢慢走回了那顶帐篷。
将男孩安顿在角落里后,岑几渊靠坐在一旁,疲惫地阖上眼,那件外套依旧被他盖在身上。
没过多久,帐篷帘子被掀开,伏一凌端着一碗燕麦粥钻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裹着外套的岑几渊和旁边那个孩子。
“哎呦,哪来的外套?还知道披着呢,这孩子今天新来的,和谁都话少怎么跟在你旁边这么乖呢?”
他将粥递给岑几渊,刚想起身再去盛一碗被打断。
“刚才有个女生……给我披得这个外套。”
粥碗温热,暖意从指尖传来,他抬眼看着伏一凌,似是觉得对方应该知道那是谁。
“哦!”伏一凌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几分。
“是不是那个短头发,个子也不高,长得挺漂亮的那个?”
岑几渊把粥递给男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简子羽啊!”伏一凌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佩服。
“她可厉害了!战地记者!真正的那种,不是躲在后面写稿子的那种!”
他凑近了些:“你是没见过,她胆子大得要命,揣着个相机和笔记本就敢往前线跑!那是前线啊,枪子儿还管你是男是女是不是当兵的?”
“就为了拍几张照片,问几句话,好几次都差点被流弹蹭到,回来拍拍灰,该干嘛干嘛,跟没事人似的!”
伏一凌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传奇:“这地方,好多别人不知道的事,都是她挖出来的,你见过那些喊口号的人吧,她跟那些人可不一样,她真敢往泥地里滚,看到那些血啊尸体啊眼睛也不眨,我反正特服她!”
岑几渊安静地听着,身旁的孩子也慢慢喝着碗里没什么味道的的粥。
战地记者……难怪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医护人员不一样。
他下意识地拢紧了身上这件外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硝烟和墨水的味道。
这味道,不屈、不挠。
_
几天过去,岑几渊的伤已经在伏一凌的照顾下好了大半。
他大多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他的角落,和那个男孩一起,那个男孩说自己叫符车,依旧很少说话,喜欢用那双淡色的眼睛默默观察一切。
岑几渊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有些过分虚弱了,他的注意力很难集中,坐着坐着就开始犯困。
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营地的入口,和那个围栏外的树影处。
那个高大的背影,却再没见过。
那个身影,就像是紧张和虚弱下催生出的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在医护人员穿梭的间隙,在新的伤员被抬入的喧哗里,在那些穿着E国军装的身影里……
他试图捕捉着相似的背影,熟悉的肩线。
有时,他会错看,心跳会跟着猛地一漏,可定睛看去,却不是。
失望像细小的针,一次次刺进他空茫的脑海,却什么都撬不开。
有一次,岑几渊抱着分到的物资往回走,远远瞥见了他,那个背影和侧脸他不可能认错。
脚步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心跳擂鼓般敲打着胸腔。
你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来这里?
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
然而还未等他靠近那片区域,一名原本正在检查物资箱的人横移了一步,恰好挡住他的路,语气礼貌。
“先生,这边不能过去。”
另一名穿着红十字志愿者衣服的人也跟着出现,微笑着指向另一个方向。
“是需要帮忙吗?补给仓库在那边。”
这阻拦巧妙,自然,像一堵冰冷的墙,无声隔断了岑几渊的视线和去路。
抱着物资的手微微收紧,罐头坚硬,硌得掌心生疼。
那个背影最终消失在帐篷里。
抿紧唇,默默转身,怀里的东西沉甸甸地坠着,心中的失落和更深的困惑弥漫开来。
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他救了他,难道连声谢谢都没机会说吗?
岑几渊收紧了身上的外套,衣领竖起,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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