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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肃静!”他再次一拍惊堂木,这一次,声音嘶哑而无力。
“本案……案情复杂,牵扯甚广。”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开始宣判,“念在赵铭与林氏夫妻一场,如今情分已尽,本官……准予和离!”
“赵家侵占林家产业一案,账目繁多,尚需时日核对,押后再审!”
“至于……至于家暴伤人,致使流产一事,”他顿住了,眼神游移,不敢看宝珠,也不敢看我,“既是夫妻口角,一时失手……且林氏身子本就虚弱,事出有因……亦……押后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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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堂——!”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等众人反应,他便仓皇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后堂,那背影,狼狈得像一个败兵。
整个公堂,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无尽的叹息。
百姓们摇着头,散去了。那眼神里的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只剩下麻木。
他们看了一场好戏。
一场开头精彩,结尾却无比真实的戏。
戏的名字,叫“官官相护”。
赵侍郎扶起他那惊魂未定的儿子,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小道姑,这个世道,不是你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懂点小聪明,就能横着走的。你背后有人,难道我赵家背后,就是空的吗?下次,把眼睛擦亮点。别惹你惹不起的人。”
说完,他大笑着,带着赵铭,扬长而去。
那笑声,刺耳至极。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肢百骸,一片冰冷。
我赢了道理,赢了人心,却输给了那一纸公文,输给了那四个字——“安远侯府”。
我手中的剑,可以斩尽不平。
可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平,是剑斩不断的。
“凌微……”
宝珠虚弱的声音,将我的神思拉了回来。
我转过头,看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空洞的眼睛。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们……回去吧。”她说。
我点点头,走过去和张嫂一起,将她搀扶起来。
她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
走出公堂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扶着宝珠,一步一步,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身后,是衙役们收拾水火棍的声音,和路人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我原以为我会带着她,在一片“青天大老爷”的赞誉声中,扬眉吐气地走出来。
却不想,是这般狼狈的收场。
回到客栈,我立刻请来了城中最好的郎中。
那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先生,须皆白,眼神却很清亮。他为宝珠切脉时,眉头便紧紧地锁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栈的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老郎中才收回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姑娘,”他对我说,“恕老夫直言,这位夫人的身子,亏空得太厉害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先生,还请细说。”
老郎中看了看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宝珠,压低了声音:“先,是外伤。夫人身上的鞭伤、瘀伤,虽能用药,但伤得太深,伤及筋骨,日后,怕是会留下不少疤痕。阴雨天,也会时常酸痛。”
我点了点头,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其次,”老郎中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是内里。夫人的脉象,虚浮不定,气血两亏。这绝非单纯小产所致。她的体内,中了一种慢性毒素。这毒,不会立刻要人命,但会日积月累,侵蚀五脏六腑,让人变得愈虚弱、多病,最终……油尽灯枯。”
“毒?”我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好一个赵铭!好一个赵家!
他们不仅要夺产,还要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宝珠“病故”得合情合理,不留一丝痕迹!
何其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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