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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孽障（第2页）

一声尖利得几乎变了调的嘶吼，骤然从苏清月喉中迸！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空洞死寂的眼中，骤然迸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混合着憎恶、仇恨与极度不洁感的厉色！仿佛他伸出的不是手，而是什么肮脏的、剧毒的东西！

“你不配碰他！”她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血砂，“元曜太子，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我弟弟……不需要仇人的触碰！”

陆停云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烫到，猛地缩了回来。他看着苏清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污秽般的憎恨，心脏像是被瞬间冻结，然后被重锤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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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

是啊，在阿卯用生命指认他的那一刻，在她知道他是前朝太子元曜的那一刻，在他们兄妹身份揭露、却隔着阿卯鲜血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只剩下这血海深仇了。

什么月下盟誓，什么此生不离，什么陪你下地狱……都成了这血仇之上，最可笑、最讽刺的点缀。

苏清月不再看他。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尝试。这一次，她几乎是匍匐在地上，用未受伤的肩膀和手臂，一点点，极其艰难地，将阿卯冰冷僵硬的小身体，挪动，背负到了自己同样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背上。

这个动作，让她肩胛处的箭伤受到了最直接的挤压和撕裂，黑色的血瞬间涌出更多，浸透了她背后的衣衫。剧痛让她眼前阵阵黑，额头上冷汗如雨，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要栽倒在地。

但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了咸腥的血味，硬是凭借着那股不肯在他面前倒下的、绝望的意志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阿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身体伏在她背上，小脑袋无力地垂在她的颈侧，带来一种彻骨的寒意。

她站稳了。背着自己的弟弟，如同背负着这世间所有的苦难与绝望。

然后，她转过身。

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那个脸色惨白、眼中一片荒芜死寂的男人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了恨，没有了怨，甚至没有了泪。

只剩下一种，心死之后，万物皆空，恩断义绝的，彻底的冰冷与疏离。

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路，一个与她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再无瓜葛的陌生人。

唇瓣微微翕动，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了那句将他们之间所有牵连，彻底斩断的话语：

“元曜太子，”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从此恩断义绝。”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有任何迟疑，背负着阿卯，踉跄着，一步一血印，朝着鹰嘴涧那黑暗的、未知的出口，艰难地走去。

没有再回头。

一次也没有。

陆停云（元曜）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背负着冰冷的幼弟，带着满身的伤与血，一步步，决绝地走入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他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

攥紧的拳，缓缓松开。

掌心那被她指甲掐出的、深可见骨的伤痕，依旧在渗着血，混合着泥土与尘埃。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久久。

最终，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

他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世子！”

石毅惊恐的呼喊声，成了这片血色山谷里，最后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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