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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给你看了。”她轻声说,声音嘶哑,“好看吗?”
风过松柏,沙沙作响,像在回应。
她靠着墓碑坐下来,背脊贴着冰凉的石面,仰头看天。天空很蓝,有几缕云丝,慢悠悠地飘着。
“可惜,你食言了。”她又说,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说好要看着我跳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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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答。永远不会有回答了。
她闭上眼,想起很多年前,他们还在惊鸿阁的时候。有一次她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他当时正在煮茶,闻言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不会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他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深得望不见底,“若真有那一天,我就把你葬在梅林里,每年春天去陪你喝酒,秋天给你摘梅子,冬天……冬天给你堆雪人。”
她笑他幼稚。
现在想来,幼稚的是她。他真的把她“葬”在了梅林——虽然不是真的葬,但他陪了她十年,春天看花,秋天摘果,冬天看雪。只是没有堆雪人,因为他说,雪化了,就没了。
苏清月睁开眼,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酒壶,两个杯子。酒是她自己酿的梅子酒,埋了三年,今天刚挖出来。她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碑前,一杯自己端着。
“敬你。”她举杯,对着虚空,“敬我的哥哥,我的仇人,我的爱人,我的……骗子。”
一饮而尽。酒很烈,呛得她咳嗽起来。
咳完了,她又倒了一杯,放在碑前:“这杯,敬我们。”
顿了顿,补充:“敬这场荒唐。”
第三杯,她倒给自己,没有喝,只是端着,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最后一杯,敬以后。”
“以后,”她对着墓碑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不再是苏清月,也不再是元清越。我是镇国长安公主,是你要我成为的那个人。”
“我会建女学,教那些像我一样的女子,让她们不必再走我的路。我会着书,把你那些治国的心得传下去,免得你白死了。我会……好好活着,活到很老很老,老到把这一生该做的事,都做完。”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红衣在风里扬起,像一面旗帜。
“然后,我就来找你。”她说,嘴角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到时候,你别嫌我老。”
说完,她弯腰,拿起地上那根白绫,仔细叠好,收进包袱。又换回那身素白衣裙,将红衣仔细叠起,放在碑前。
“这件衣服,留给你。”她说,“免得你在地下,忘了我的样子。”
最后,她对着墓碑,深深一躬。
不是跪拜,是告别。告别那个小女孩元清越,告别那个细作苏清月,告别那个爱着陆停云的自己。
从今天起,她是另一个人了。
转身离开时,风吹起她的长,白玉簪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她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萧策和林砚等在远处,见她走来,迎上前。萧策看见她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
苏清月却先开口:“回梅林。女学的图纸,还有几处要改。”
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两人对视一眼,躬身:“是。”
马车驶离帝陵时,苏清月掀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衣冠冢。青玉石碑在阳光下静静立着,碑前的红衣像一簇不灭的火。
她放下帘子,闭上眼睛。
这一次,是真的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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