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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脚步一顿,应道:“我……我晓得了。”
她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里面住着的那位,是她名义上的“娘子”,可实际上,却是一位神秘、清冷、脾气似乎还不怎么好的女子。她抬手,指尖在冰冷的门板上蜷缩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叩响。
“叩叩叩——”
里面没有回应。
陆青等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对着门缝讷讷地开口,声音小得几乎像蚊子哼哼:“小……小娘子,该动身了。”
话音未落,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谢见微依旧戴着那方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点墨凤眸和光洁的额头。她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斗篷,兜帽边缘露出一圈柔软的绒毛,更衬得她露出的肌肤白皙,眉眼清冽。
此刻,那双凤眸正含着薄怒,没好气地瞪着她,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清晰的训斥意味:“谁准你这么喊的?以后不准带‘小’字!”
陆青被她瞪得一懵,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本是想喊小姐,临到嘴边想起苏嬷嬷的叮嘱,慌忙改口成了娘子,谁知情急之下竟喊成了小娘子,倒显得轻佻了。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唐突,可谢见微已不再看她,径直越过她,朝着马车走去。
斗篷的衣角带起一阵微寒的风,拂过陆青的脸颊,留下淡淡的药香。
陆青看着那抹素色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只得默默跟了上去。
谢见微已走到车边,苏嬷嬷连忙放下脚凳,扶着她上了马车。车帘随之垂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里面的情形,也隔绝了陆青的视线。
陆青站在马车旁,看着那晃动的车帘,一时有些无措。
是跟着进去吗?里面空间本就不大,与那位娘子面面相对,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呼吸不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正当她踌躇不前时,苏嬷嬷已利落地收起了脚凳,看向她:“女君,还愣着做什么?外面风大天寒,快上车吧。”
陆青看了看紧闭的车厢,又看了看坐在车辕上,手握缰绳的苏嬷嬷,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她上前一步,对苏嬷嬷道:“婆婆,我……我想跟您学赶马车。”
苏嬷嬷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哦?”
陆青连忙解释,语气诚恳:“我总不能一直闲着,让您一个长辈在外驾车受累。我学会了,以后路上便能替您分担些。”更重要的是,她实在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以及应对车厢里那令人尴尬的相处。
苏嬷嬷闻言,打量了她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几分心思,但终究没有点破,反而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算是满意的神色:“女君有心了。也好,多学一样本事,总不是坏事。上来吧。”
陆青松了口气,连忙绕到另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辕,在苏嬷嬷身侧坐下。车辕冰冷坚硬,寒风吹在脸上如刀割,但比起进入车厢,她宁愿待在这里。
苏嬷嬷一挥马鞭,轻喝一声:“驾!”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庵门外积雪的石板路,驶向了茫茫的官道。
一路上,苏嬷嬷开始教导陆青如何驾驭马匹,如何控制车速,如何在雪天路滑时保持平稳。陆青学得极为认真,她本就聪慧,加上在现代社会虽没赶过马车,却也学过骑马,对操控和方向有些概念,上手竟比苏嬷嬷预想的要快得多。
“缰绳不要抓得太死,放松些,让马儿自己走,你只需引导方向便可。”
“嗯,我记住了,婆婆。”
“看到前面那块凸起的石头没?要提前轻轻带一下缰绳,让马避过去,免得颠簸。”
“好。”
偶尔的对话间隙,陆青的注意力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紧闭的车帘。
里面安安静静,仿佛空无一人。那位“娘子”是在休息?还是在运功逼毒?亦或是,只是在独自承受着身体的不适和煎熬?她不敢问,也不敢多想。
赶了约莫半日的路,陆青已经能将马车驾驭得颇为平稳,连苏嬷嬷都忍不住微微颔首,夸了一句:“女君学得倒是快。”
此时马车已行在宽阔的官道上,积雪被来往的车马压实,路况好了许多。
苏嬷嬷看了看天色,对陆青道:“顺着这官道,再走大半日,便能到下一个驿镇了。”
陆青见苏嬷嬷脸上已有疲色,便主动提议道:“婆婆,您进去歇息片刻,暖和一下吧。这里我来赶就好,若有不对,我再叫您。”
苏嬷嬷确实有些乏了,加之对陆青的驾车技术已初步放心,便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仔细些,莫要走岔了路。”说着,便掀开车帘,矮身钻了进去。
车帘掀起又落下的瞬间,陆青飞快地瞥了一眼车内。只见谢见微靠坐在车厢最里侧,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似乎正闭目养神,并未看她。
车帘隔绝了最后一点声息。
现在,车辕上只剩下陆青一人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独自面对这苍茫天地。
官道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荒野,皑皑白雪覆盖了山川河流,也掩盖了人烟痕迹。天空是灰蒙蒙的,鹅毛般的雪片依旧不紧不慢地飘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辆马车,在无尽的白色画卷上,碾出两道孤独的车辙。
寒风卷着雪沫,扑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陆青拉了拉头上那顶苏嬷嬷给她的旧毡帽,将冻得发僵的手放到嘴边哈了哈气,紧紧握着缰绳,遵循着苏嬷嬷指引的方向,艰难地前行。
马车又行进了大半日,天色渐渐向晚,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就在陆青琢磨着是否该叫醒苏嬷嬷,询问是否要找地方落脚时,前方官道拐弯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放缓了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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