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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忧故作懵懂地回应:“侯爷于我有大恩,我怎知侯爷也会扯谎……”
她这会儿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已暗道不妙,方才她急着脱身,竟跟杨弈联合骗了段檀,那疯子若发现还不知道要发什么颠。
而且杨弈此人谎话张口就来,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为何会突然将她带来信平侯府……
尽管心中疑窦丛生,但为了军印,云无忧还是紧跟着杨弈进府,双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信平侯府的内部布局,一一记在心中。
二人步履不停,直到几乎要将信平侯府横穿的时候,杨弈才终于驻足。
云无忧也在他身侧站定,目光触及眼前景象后心中大震,一时竟忘记言语。
杨弈负手而立,侧头询问她:“此处如何?”
云无忧如梦初醒,感慨万千:“没料到侯府里竟有这样的地方。”
她自入信平侯府以来,目之所及尽是朱楼碧瓦,雕梁画栋,不曾想侯府的最深处,竟藏着这样一座土阶茅屋。
其实眼前这茅屋并不破败,也十分干净齐整,甚至还有一方颇大的花圃。
对几日前的云无忧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居所,可它突然出现在富丽堂皇的侯府里,就难免让人觉得怪诞离奇。
将云无忧的慨声收入耳中,杨弈浅笑道:“怎么?觉得寒酸?”
云无忧则以疑问回答了他的疑问:
“侯爷今日为何将我骗来此处?”
杨弈闻言缓缓卸下脸上面具似的笑,周身散发出某种堪称沉重的气息。
他走到茅屋前的石桌旁落座,过了好一会儿才面色平静,开口时却又如同吞下刀子一般艰涩:
“这是我与昭平郡主有过交集的一方故地,我把它搬到了侯府里。”
当年他跌落尘泥,是被弃如敝屣的侯府假子。
程曜灵圣眷正浓,是前程无量的高门贵胄,却愿意孤掷一生,披红衣渡夜雨,同他千里奔亡居陋巷。
但时光何其残酷,如今他佩紫怀黄、权势煊赫,成为谁都不可撼动的公卿王侯,可曾经那个璨若烈阳的少女,竟已经连尸骨都不见了。
而他终究没能成为她名正言顺的丈夫,提及从前那些灼烫的往事时,也只剩下含糊其辞。
“今日是她二十一岁诞辰,云姑娘,你实在是很像从前的昭平郡主,我见到你,一时情难自抑,所以才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还望见谅。”
杨弈毫不遮掩地吐露真情,云无忧作为旁观者尽管伤怀有限,可也心中一动,明白这是个攻心的好时机,当即面带动容之色轻声道:
“侯爷待昭平郡主之心,令人感佩。”
杨弈微微一怔,避开了她的视线,垂下眉目低声道:
“今日在回春坊,我见小王爷为你作了天女散花之景,不知你觉得……觉得如何?”
杨弈的语气非同寻常,可云无忧实在不知其中内情,于是左思右想后才谨慎评论:
“后来者倒还罢了,我只觉得那第一个作此景之人,一定是用情至深。”
云无忧语罢,只见杨弈抬眼定定的看着她,面上是一种复杂到她读不懂的神色。
直到她被看得心里发毛,杨弈才移开了目光,声音几不可闻地低语:
“用情至深……好一个用情至深。”
云无忧见杨弈因为她一句话不对劲成这样,心里打鼓,没敢接话,从石凳上起身跟杨弈拉开了距离,在茅屋周围转悠起来,暗中探看此地全貌。
她在一簇伸进墙里的枝叶前停下脚步,杨弈声音忽地自身后响起:
“那是昔年我与昭平郡主一同种下的梧桐树。”
云无忧被突然响起的人声惊了一跳,缓过神准备回话时却发现了古怪。
她眼前这堵墙……似乎矮得有些过分了。
她转头对着杨弈疑惑道:“此处的墙是不是有些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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