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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与竹韵蹲坐杌子上头,给两位主子看着炭盆子,时不时添茶倒水,温酒布菜,本是惬意之事儿,可每每听到夫人与大人所言,二人恨不得跪到地上,求回避。
可惜,夫人与大人俱不话,她二人也只能像鹌鹑那般,躲在炭火边上。
这尊贵的两口子,可谓是捅开了窗户纸。
“老夫人伙同娘家侄女,也就是你的二嫂,糊弄着我,为你签了不少文书,说来,可真是气人,凭地我康德郡王家出人出钱出力,最后却得了满门抄斩,倒是你凤且,年岁轻轻,踩着多少鲜血尸骨的,竟然成了赫赫威名的将军。”
凤且听得这话,并未翻脸。
“夫人心甘情愿之事,莫要栽赃到母亲与二嫂身上。那些个嫁妆,我凤且从不曾开口向夫人您讨要过。”
“对!我他娘的瞎了眼,当初也不知怎地瞧上了你,关于遇人不淑这事儿,我捏着鼻子就当被窝里放屁,稀里糊涂咽了。但是——,凤且,你家母亲与嫂子的手段实在可恶,若你不处置,我自上书到宫中,哪怕全须缴了献给圣上,也好过堵你护国公府满门恬不知耻的贪欲!”
最后二字,伴着段不言摔杯落地更为掷地有声。
莫说两个丫鬟吓得气都不敢出,就是凤且,也被段不言这气焰惊住,他倒不是被段不言气势所迫,只觉得眼前女子好似还是他的夫人,想着她在父兄获罪之时,跑来与他撕扯呼喊,那是成亲七年,头一次看到段不言放下高傲身段,哀求与威胁并用,只望着凤且出手相帮。
仅那一次。
“不言,文书手续样样齐全,你不是无知妇人,而是岳丈与舅兄请了名士贵妇教养长大,都过去这些年头,你与我说要把售卖出去的东西拿回来……,不言,你就是上书到圣上御案跟前,只怕也做不到。毕竟——”
凤且不急不缓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斯文之相吃了半盏酒,再度开口,“……夫人此举可是明抢。”
抢?
段不言玉面寒霜,眼眸冷冽,她放下竹筷酒盏,盘腿坐在炕桌边上,直面凤且。
“言下之意,大人是要舍了田三与冉氏咯?”
“夫人,海州那处三进院,我知是岳母生前最喜的度假山庄,岳父大人怜惜你挂心岳母,并做了陪嫁。不如这样好了,我把它买回来赠你,以此换取冉莲自由之身,如何?”
段不言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凤且。
凤且也毫不示弱,与之四目相对。
炕床下头,两个丫鬟低垂着头凝神静气,整个听雪楼内屋之中,只有炭火烧得正旺,时不时出噼里啪啦的空爆之声。
“不够。”
段不言嗤笑,“凤且,拿出点诚意来。否则无甚好谈的,就算你偷偷放了田三与冉莲,这事儿也不会就此揭过。”
凤且颔淡笑,“那是自然,所以我同夫人也是温言相商。”
如今的段不言,虚虚实实让凤且拿不定,若段不言跑出曲州城,做个亡命的女土匪,只怕凤家上下,就是她刀剑开刃的血祭活物。
如此之人,杀不得,不能放,所以凤且比从前往日,更为儒雅懂礼。
“夫人,你我夫妻一体,从今往后我之所得,自也是你的,大可不必这一朝一日论个明白。”
段不言不咸不淡哂笑三声,“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说话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同你从不曾夫妻恩爱,也少有夫妻一体。你只管纳妾蓄婢,生一窝你的种,我都无甚异议。但嫁妆军资,你起了抹去这巨债的心思,我定不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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