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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谋逆案的尘埃,并未如预期般彻底落定,反而化作了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更为沉重的阴云。皇帝的赏赐与疏远,如同一体两面,将宸王府置于一种微妙而尴尬的境地。荣宠备至,却远离权力中心;声势煊赫,却如履薄冰。
春日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却难以驱散这弥漫在权贵阶层心头的寒意。宸王府门前,往日的车水马龙明显稀疏了许多,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员们,在皇帝态度未明之前,大多选择了观望,不敢轻易踏足这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危机的府邸。
苏浅月的伤势在孙供奉的精心调理下,已基本痊愈,只是肩胛处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疤痕,如同一个无声的印记,提醒着那夜的凶险与抉择。她并未过多休养,便重新接手了王府内务,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更加注重与京中那些真正中立或对宸王府抱有善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的府邸维持着不近不远的往来。她深知,在夜宸被变相闲置的时期,维持一个稳定且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后方,至关重要。
这日,她正与王府长史核对春耕时节各处田庄的种子、农具调配事宜,秋纹轻步进来,递上一张制作精美的花笺。
“王妃,丽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帖子,邀请您三日后入宫,参加小公主的周岁宴。”
苏浅月接过帖子,指尖拂过上面繁复的缠枝莲花纹路。丽贵妃……如今后宫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小公主周岁,按理说并非需要大操大办的庆典,丽贵妃此举,示好的意味颇为明显。是在为五皇子铺路,拉拢盟友?还是另有试探?
她沉吟片刻,对长史道:“此事稍后再议,你先去安排庄上的事。”
长史躬身退下。
“王爷可知此事?”苏浅月问秋纹。
“暗一大人已经将帖子抄录一份送去了擎苍院。”
苏浅月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在这些涉及外界交际的事务上,已然形成了某种默契,必会互通声气。
晚膳时分,夜宸来到了听雪苑。自她受伤后,他过来用膳的次数明显增多,虽依旧话不多,但那种无形的隔阂感,却在一次次无声的陪伴与偶尔的眼神交流中,渐渐消融。
席间,苏浅月提起了丽贵妃的邀请。
“你怎么看?”夜宸放下银箸,目光落在她脸上。
“丽贵妃如今圣眷正浓,又掌六宫事,她的邀请,不宜直接回绝。”苏浅月分析道,“况且,五皇子那边……我们与丽贵妃,目前并无直接冲突,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利益是一致的。”都需要在皇帝猜忌和各方虎视眈眈下生存。
夜宸微微颔:“本王亦是此意。你去一趟也好,正好可借此机会,探一探宫中的风向。父皇近来……心思难测。”
他提到皇帝时,语气平淡,但苏浅月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王爷是担心,父皇对丽贵妃和五皇子的扶持,会引来新的风波?”
“树欲静而风不止。”夜宸淡淡道,“三皇兄虽被幽禁,其母族势力犹在;四皇兄虽死,其残余党羽未必甘心。如今丽贵妃母子骤然显贵,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这周岁宴,恐怕不会太平静。”
苏浅月明白了他的担忧。丽贵妃的宴会,很可能成为各方势力角力的又一个舞台。
“臣妾会小心应对。”她郑重道。
三日后,苏浅月盛装出席小公主的周岁宴。她选了一身藕荷色绣玉兰花的宫装,既不失王妃气度,又不过分张扬,髻间点缀着珍珠和点翠,衬得她容颜清丽,气度沉静。
长春宫内,装饰得喜庆华丽,暖香袭人。丽贵妃身着贵妃品级的大装,珠环翠绕,容光焕,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公主,接受着命妇女眷们的恭维与祝福,眉宇间意气风。
见到苏浅月,丽贵妃脸上笑容更盛,亲自招手让她近前:“宸王妃来了,快免礼。前些时日听闻王妃身子不适,本宫心中挂念,如今见你气色尚佳,也就放心了。”
她语气亲热,仿佛两人是多年挚交。
苏浅月依礼谢过,送上早已备好的、一套赤金镶嵌各色宝石的长命锁作为贺礼,笑容得体:“劳贵妃娘娘挂心,臣妾已无大碍。小公主玉雪可爱,真是福泽深厚。”
她言辞恭谨,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既回应了丽贵妃的“关怀”,也未显得过于巴结。
丽贵妃对她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又拉着她说了几句闲话,言语间隐约透露出希望宸王府能与她“多多走动”的意思。
苏浅月含笑应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丽贵妃这是在寻找外援,尤其是在军方有着深厚影响力的宸王府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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