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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百衲衣雏形（第1页）

暮色如同一层被墨汁浸染过的绒布，缓缓地覆盖在毒沼上方，仿佛要将这片充满瘴气的地方完全吞噬。随着时间的推移，瘴气中的微弱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最后只剩下后院的秽气池还散着些许细碎的墨绿光点，这些光点在黑暗中闪烁着，宛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给池边的黑叶植物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使得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点缀着星星的天幕。

林弃静静地坐在木屋的门槛上，他的右臂上原本那道红黑交织的纹路此刻已经淡化成了浅浅的痕迹，但他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碎片在自己的经脉中轻微地搏动着，仿佛是怀揣着一颗温热的小太阳。这种感觉既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又让他对这神秘的力量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

“杵在那儿当桩子？”鸩婆婆的声音从屋角传来，伴随着木箱“嘎吱”的呻吟。她佝偻着背，从一个积了灰的旧木箱里拖出两捆东西，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闷响，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几只黑羽虫。

林弃站起身走过去，弯腰捡起靠近的一捆——是灰褐色的条状物体，手指一捏，硬得像晒干的老树枝，表面还带着细密的纹路，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焦糊味。“这是……避雷木芯？”他想起《荒原志》里的记载，这种木头能扛住低阶雷术，是做防御法器的好材料。

“还算有点见识。”鸩婆婆将另一捆东西扔到他怀里，“另一捆是绝灵蚕丝，比你那破衣结实十倍。”

林弃接住蚕丝，指尖瞬间触到一片冰凉——蚕丝是银白色的，细得像月光纺成的线，却异常坚韧，绕在指间能感觉到轻微的弹性。更让他在意的是，蚕丝表面隐约有极细的纹路，不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有人用细针绣上去的图案：是些扭曲的线条，绕成类似眼睛的形状，和哑女脖子上挂的那枚青铜吊坠图案，有几分相似。

“这纹路……”林弃指尖摩挲着蚕丝，心头一动，“是影族的东西？”

鸩婆婆正用布擦着木杖顶端的黑晶，闻言动作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当年从影族故地捡的破烂，扔了可惜，留着正好给你挡挡神识。”她抬眼瞥了林弃一眼，“别光看，把它们缝成件斗篷，能防低阶术法，以后遇上巡狩的刀，至少能多撑一息。”

“缝成斗篷？”林弃捏着硬邦邦的避雷木芯和滑溜溜的蚕丝，犯了难，“这木芯比铁还硬，蚕丝又滑，怎么缝？”他翻遍了身上的口袋，除了锈剑和噬界胃囊，连根针都没有——之前逃亡时，缝衣服的粗针早丢在矿洞里了。

鸩婆婆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指了指他背后的锈剑：“用那个当针。逆乱之力注进剑尖，能钻透木芯，再把蚕丝引过去。”她说完，转身走到灶膛边，往里面添了根枯枝，火星“噼啪”溅起，照亮了她眼底的淡漠，“自己琢磨，我可没闲心教你针线活。”

林弃拔出锈剑，剑刃上还沾着点规则坟场的黄沙，他用衣角擦了擦，剑尖依旧钝得很。他试着将一缕逆乱之力注入剑身，锈迹剥落了几片，剑尖泛起淡淡的灰光，倒真有了几分锋利感。

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灶膛边，先取出几根避雷木芯，试着用剑尖在木芯上戳孔——“咚”的一声，剑尖撞得麻，木芯上只留下个浅浅的白印。“这么硬？”林弃皱起眉，又加了几分力气，逆乱之力顺着剑尖涌出去，“噗”的一声，终于戳透了木芯，留下个细孔。

接着，他捏起一根绝灵蚕丝，想穿过细孔，可蚕丝太滑，刚对准孔眼就滑开，试了五六次，才勉强穿过去。他学着村里妇人缝衣服的样子，将木芯和蚕丝拼在一起，想缝出个简单的衣襟，可刚拉紧蚕丝，“嘣”的一声，蚕丝从木芯的孔里滑了出来，木芯也滚落在地。

“该死。”林弃捡起木芯，指尖被蚕丝勒得疼。他看着地上散落的木芯和蚕丝，想起之前在矿洞里缝破衣时的情景——那时用粗针粗线，虽不精致，却也能缝结实，可现在这两样东西，一个硬得扎不透，一个滑得抓不住，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灶膛里的火星又溅起一片，鸩婆婆坐在对面的旧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没看见他的窘境。林弃咬了咬牙，又拿起一根木芯，这次他没急着戳孔，而是将逆乱之力裹在木芯表面，试着用灵力软化木芯——果然，木芯的硬度降了些，剑尖戳孔时顺畅了不少。

可穿蚕丝还是个难题。他盯着蚕丝看了半天，突然想起《逆仙箓》残卷里的“以力融形”——里面说，逆规者可借灵力改变物质形态，让属性相悖之物暂时融合。“或许……可以用灵力把蚕丝‘粘’在木芯上？”

他立刻尝试，将逆乱之力注入蚕丝，蚕丝瞬间泛起一层淡灰的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滑溜。他捏着光的蚕丝穿过木芯的孔，再用灵力将蚕丝两端与木芯粘在一起——这次，蚕丝没有滑开，反而牢牢地固定在了木芯上。

“成了！”林弃心里一喜，连忙加快度，一根接一根地缝合。可没缝几针，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木芯太硬，拼接起来不灵活，缝出来的衣襟歪歪扭扭，像块揉皱的树皮；而且蚕丝的长度有限，每缝一段就要接新的，接头处总是不牢固，稍一用力就会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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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彻底沉了下来，屋外的瘴气里传来不知名虫豸的嘶鸣，灶膛里的枯枝烧得只剩半截，火星也弱了下去。林弃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手指被锈剑的剑柄磨得红，可缝好的部分还不到斗篷的三分之一，而且看起来乱七八糟，连他自己都觉得丑。

“你这缝的是斗篷，还是破布堆？”鸩婆婆终于睁开眼，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半成品，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木芯要顺着身形拼，不是堆在一起就行；蚕丝的接头处要注入灵力打结，不是随便拧一下。”

林弃愣了一下，才现自己光顾着缝合，根本没考虑斗篷的形状，木芯东一根西一根，毫无章法。他赶紧调整，先在地上铺了块旧布，大致画出斗篷的轮廓，再按照轮廓拼接木芯，这次果然整齐了不少。接头处，他学着婆婆说的，用灵力将蚕丝拧成小结，再注入逆乱之力固定，果然不再崩开。

灶膛里的火快灭了，林弃添了根枯枝，火星重新亮起来，映着他手里的活计。锈剑当针，逆乱之力当线，他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左手捏着木芯和蚕丝，右手持剑，剑尖穿过木芯的孔，灵力顺着剑尖注入蚕丝，将两者牢牢粘住，一针一线，慢却稳。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只有秽气池的微光和灶膛的火星照亮小屋。林弃的后背已经汗湿，眼睛也有些花，可手里的斗篷终于有了雏形：领口用较粗的木芯拼成，能护住脖颈；衣襟顺着身形往下，两侧留了开口方便伸手；下摆用蚕丝多缝了几层，能遮住大腿。只是颜色斑驳，灰褐色的木芯和银白色的蚕丝交错，真像块补丁摞补丁的百衲衣，丑得显眼。

“总算缝完了。”林弃放下锈剑，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都出“咔嗒”的声响。他拿起斗篷抖了抖，虽然丑，却异常结实，木芯和蚕丝牢牢粘在一起，没有一处松动。他试着往斗篷上注入一丝逆乱之力，斗篷瞬间泛起一层淡灰的光，光里还夹杂着一丝银白色的纹路——是绝灵蚕丝的效果，能屏蔽微弱的神识。

“丑是丑，倒合用。”鸩婆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站起身，走到林弃身边，伸手摸了摸斗篷的领口，“避雷木芯缝得还算密，低阶雷术和刀砍应该能挡住；绝灵蚕丝的纹路没断，屏蔽神识的效果还在。”

林弃心里一喜，刚想道谢，就见鸩婆婆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凝重：“别高兴得太早。天刑院要对荒原的异常区动手了，巡天云舸都派来了，昨天我在毒沼边缘看到了船影，用不了几天就会搜到这里。”

林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巡天云舸？就是之前婆婆说的，天刑院的大船？”他想起第章婆婆提到过巡天云舸，当时还没觉得有多紧迫，现在听婆婆的语气，显然情况比他想的严重。

“不是什么大船，是杀器。”鸩婆婆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夜色里的瘴气泛着冷光，“船上有测逆仪，能探到逆乱之力的波动；还有锁灵炮，一炮就能轰碎缝境修士的防御。你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必须尽快离开。”

“离开？去哪里？”林弃追问，手里的斗篷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他在毒沼待了这么久，虽然危险，却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现在要离开，竟有些茫然。

“西漠边缘，找影族故地。”鸩婆婆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斗篷上，准确地说，是落在蚕丝的影族纹路上，“那里有你要的下一块规则碎片，也有影族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帮你解开眉心拓片的秘密。”

林弃的心猛地一跳，赶紧追问：“影族故地具体在西漠哪里？有标记吗？”他想起哑女的吊坠，想起蚕丝上的纹路，要是能找到影族故地，说不定能知道哑女的身世，也能解开自己拓片的秘密。

可鸩婆婆却摇了摇头，语气淡漠：“没有具体位置，跟着秽气走，自然能找到。影族故地周围的秽气和别处不一样，带着影纹，你用《洞虚诡眸》能看见。”她顿了顿，补充道，“别想着走捷径，西漠的流沙和规则乱流比规则坟场还危险，一步踏错就是死。”

林弃还想再问，却见婆婆已经转身往屋角走，显然不想再多说。他攥紧手里的斗篷，指尖摩挲着蚕丝上的影族纹路，心里满是疑惑：婆婆为什么不肯说具体位置？影族故地到底藏着什么？还有，哑女是不是和影族有关？

“把斗篷收好，明天我教你用逆乱之力催动它的防御。”鸩婆婆的声音从屋角传来，她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今晚早点歇，明天还要练手，别到了西漠，连自保都做不到。”

林弃点点头，将斗篷叠好，放进噬界胃囊里——里面还躺着度碎片、火焰碎片、重力碎片，还有那块亮晶晶的源质结晶，以及那枚米粒大的食规蠕虫卵。现在又多了件百衲衣，他的“家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每一件都承载着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缓缓地走到灶膛旁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后一根枯枝，轻轻地放入灶膛之中。随着枯枝的落入，火星像是被惊扰的精灵一般，“噼啪”地溅起，瞬间照亮了小屋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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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瘴气依旧浓郁地弥漫着，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这个小屋与外界隔绝开来。而巡天云舸的威胁，就像隐藏在瘴气背后的巨兽，虽然看不见它的身影，但那隐隐的压迫感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西漠的影族故地，如同一个神秘的谜团，被无尽的风沙所掩盖。那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危险，林弃一无所知。然而，与之前的慌乱不同，此刻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如今的他，拥有了缝境的修为，这是他多年来不懈努力的成果。有了这一身实力，他便有了面对困难和挑战的勇气。

而且，他还有那件能防御的百衲衣，这件衣服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却是他在旅途中偶然得到的宝物，关键时刻能够保护他免受伤害。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还掌握着指向影族的线索，这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这些线索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为他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拥有了不放弃的底气。无论前路如何艰难险阻，他都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找到影族的真相。

“影族故地……哑女……”他低声默念着，靠在灶膛边的墙上，闭上眼睛。疲惫感渐渐袭来，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蚕丝上的影族纹路、哑女的吊坠、林家碑林的无字碑，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等着他去串联成线。

夜色渐深，毒沼里的虫豸嘶鸣渐渐弱了下去，只有灶膛的火星还在轻轻跳动，映着小屋内两道沉默的身影，也映着即将到来的、充满未知的西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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