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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只金蝉的警示（第1页）

一、九眼桥边的烟火气与贪念芽

清朝末年的成都府，锦江穿城而过，九眼桥就横卧在这碧波之上，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热闹地界。这座老石桥距今已有数百年，九个桥洞整整齐齐排开，桥墩被江水冲刷得光滑温润，桥面上的青石板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磨得亮，踩上去能瞧见自己的影子。

每日天刚蒙蒙亮，九眼桥就醒了。挑着新鲜蔬菜的菜农，担着担子从城外赶来，扁担压得咯吱响，嘴里吆喝着“青椒、茄子、嫩黄瓜嘞”；摇着乌篷船的船夫，撑着长篙从桥洞穿过，船里装着布匹、粮油，船桨划过水面，溅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还有那些摆摊的小商贩，早早占了桥边的好位置，支起木板，摆上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糖人泥偶，等着主顾上门。到了晌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桥边的树荫下就成了最好的歇脚处，卖凉粉的、卖凉面的、卖大碗茶的，一个个吆喝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混着江水的潮气，酿成了九眼桥独有的烟火气。

桥边的破茅屋里，住着一对姓张的兄弟，哥哥张老大，弟弟张老二。爹妈走得早，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靠着在桥边打零工过活。平日里帮人搬货、拉纤、扛麻袋，挣的钱勉强够买两个窝头填肚子。这兄弟俩生得人高马大，却是好吃懒做的性子，干起活来偷奸耍滑，一到歇工就蹲在桥洞底下晒太阳，眼巴巴望着那些穿绸戴缎的富人从桥上走过，心里头满是羡慕嫉妒。

“哥，你说咱啥时候能过上好日子？”这天晌午，张老二啃着干硬的窝头，看着桥面上一个富商坐着轿子路过，轿帘掀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精致的点心匣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张老大啐了一口，把窝头掰成两半，狠狠咬了一口：“急啥？早晚有一天，老子也能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这份罪！”话虽这么说，可兄弟俩心里都清楚，要是还靠着打零工，这辈子怕是都没指望。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的身影慢慢走近了桥边。这老者年过花甲，头胡子全白了，像两蓬雪，身上穿一件洗得白的粗布长衫，袖口还打了个补丁，肩上背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篓，脚步慢悠悠的，时不时停下来，望着锦江的流水出神，又或者蹲下身，捡起路边的野草，放在鼻尖闻一闻。

老者走到桥中间的位置，找了个阴凉处放下药篓，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许是累极了，他随手掀开了药篓的盖子，想透透气。也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掀，可把蹲在桥洞底下的张老大和张老二看得眼睛都直了。

篓子里哪里是什么寻常的野草，分明是一堆晒干的名贵药材！那川贝母，一个个饱满圆润，带着淡淡的清香；那陈皮，颜色金黄，一看就是陈放了多年的老陈皮；还有几株何乌，长得跟小人似的，根须分明，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滋补佳品；更别说篓子里还躺着几颗红彤彤的枸杞，几株绿油油的艾草，每一样拿出来，在城里的药铺都能卖出高价。张老大估摸着，这一篓子药，少说也能卖上几十两银子，够兄弟俩舒舒服服过个十年八年了。

张老大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捅身边的张老二，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激动：“老二，快看！那老头的药篓子，全是值钱的宝贝！”

张老二顺着哥哥的目光看去，瞬间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那光比晌午的太阳还要灼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他们瞧着老者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伴儿都没有，又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风一吹都能晃三晃，心里的贪念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很快就蔓延了整个心口。

张老大咬了咬牙，凑到张老二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这老头看着就好欺负，咱兄弟俩联手，把药篓抢过来，再把他推下河，神不知鬼不觉，谁能知道？”

张老二先是一愣，随即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哥，这……这要是出了人命，咋办？”

“怕啥？”张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锦江水流这么急，推下去连尸都找不着！等咱拿了药篓卖了钱，远走高飞，谁能找得着咱？你是想一辈子啃窝头，还是想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像是一盆火，瞬间点燃了张老二心里的贪念。他咬了咬牙，狠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贼兮兮的笑，那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二、黑心兄弟的恶事做

日头渐渐往西斜，天边飘起了几朵晚霞，红彤彤的，把锦江的水都染成了胭脂色。桥边的行人慢慢少了，菜农挑着空担子回了家，商贩们也开始收拾摊子，准备收工。老者歇够了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背起药篓，慢悠悠地朝着桥的另一头走去。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扶着桥栏杆，望着远处的青山，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起来心情极好。没人注意到，桥洞底下的两个黑影，正悄悄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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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大和张老二猫着腰，像两只偷鸡的黄鼠狼，一前一后，慢慢朝着老者靠近。他们的脚步很轻，生怕惊动了老者，眼睛死死盯着老者肩上那个沉甸甸的药篓，那药篓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药篓了，而是白花花的银子，是香喷喷的酒肉，是穿不完的绸缎。

走到桥中间时，老者停了下来，扶着栏杆，望着江面出神。江面上有几只白鹭飞过，翅膀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老者看得入了迷，嘴里喃喃自语：“好水，好水啊……”

就是现在！

张老大给张老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猛地加快了脚步。张老大走在前面，故意脚下一绊，身子踉跄着朝着老者撞了过去，嘴里还大声喊着：“哎呀，没站稳！对不住，对不住！”

老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身子晃了晃，手里的药篓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伸手扶住栏杆，刚想转头说“没事”，旁边的张老二就跟着“哎呀”一声，伸出手去“扶”张老大，可那手掌却结结实实地推在了老者的后背上。

这一下又快又狠，用的是十足的力气。老者根本没防备，身子往前一倾，像一片落叶似的，朝着桥下的锦江摔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老者掉进了水里，溅起一大片水花。冰冷的江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在水里扑腾着，双手胡乱地抓着，嘴里大声喊着：“救命！我的药篓！我的药篓啊！”

那声音里满是焦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可张老大和张老二却顾不上这些，他们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掉在桥面上的药篓。药篓掉在地上，篓口朝下，里面的药材哗啦啦散落出来，滚得满地都是。金黄的陈皮、圆润的川贝母、人形的何乌，在青石板上滚得老远，有的还顺着桥面的坡度，朝着桥边滑去。

“快捡！快捡！”张老大急得大喊，弯腰就去捡那些药材。张老二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抓，生怕这些“宝贝”掉进江里。

可怪事就在这时生了。

那些散落在青石板上的药材，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只见那几株何乌在地上滚了两圈，突然冒出了细细的根须；那金黄的陈皮，慢慢展开，像是一双翅膀；那圆润的川贝母，出了淡淡的金光。紧接着，所有的药材都开始闪烁，金光越来越亮，刺得张老大和张老二睁不开眼睛。

两人吓得愣住了，手里的药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名贵的药材在金光里慢慢变形，何乌的根须缩了回去，陈皮的翅膀收了起来，川贝母的金光越来越浓。等光芒散去，青石板上哪里还有什么药材，取而代之的是九只巴掌大的金蝉。

这些金蝉浑身金灿灿的，像是用黄金铸造的一般，翅膀薄得像蝉翼，透明亮，上面还带着淡淡的纹路。它们趴在石板上，脑袋微微歪着，眼睛圆溜溜的，像是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凡人。过了片刻，九只金蝉一起张开翅膀，出了“知了——知了——”的叫声，声音清脆响亮，传遍了整个九眼桥。

张老大和张老二看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稀罕的金蝉，那金灿灿的身子，一看就比那些药材值钱百倍千倍。

张老大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大喊一声：“财了！快！把这些金蝉抓起来！这玩意儿卖出去，咱兄弟俩这辈子都不愁了！”

话音未落，他就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金蝉扑了过去。张老二也回过神来，跟着扑了上去，两只大手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朝着金蝉抓去。

可那些金蝉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嗖”地一下，全都跳了起来。它们的翅膀扇动着，飞得不快，却刚好能躲开两人的手掌。九只金蝉排成一排，在桥面上跳了几下，然后齐刷刷地朝着桥下的锦江跳了下去。

“扑通、扑通、扑通……”九声轻响，金蝉们钻进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老大和张老二扑了个空，摔在青石板上，疼得龇牙咧嘴。他们趴在桥边，朝着江里望去，江水碧波荡漾，哪里还有金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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