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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每年刻一支（第2页）

张爷爷走后，仲老二帮着摘香椿，手指被扎了下，渗出点血珠。许娇莲赶紧拉他到灶房，用清水冲了冲，又找了块干净布条缠上。“笨手笨脚的，摘个香椿都能受伤。”嘴上嗔怪着，指尖却轻轻按着伤口，怕血再渗出来。

“这不着急给你摘嫩的嘛。”仲老二看着她低头缠布的样子，头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心里像揣了块热红薯，暖得烫，“等赚了李老板的钱，先给你买支银簪，比上次那木簪亮堂。”

悦悦在葡萄架下玩泥巴，听见“银簪”两个字就蹦起来：“我也要！我要跟娘一样的！”

“你还小，戴木簪就行。”许娇莲笑着捏捏她的脸，“等你长到娘这么高，就给你打支金的。”

“真的？”悦悦眼睛亮得像星星，扒着许娇莲的胳膊晃，“那我要快点长高！”

中午拌香椿豆腐时，许娇莲往里面撒了把芝麻，绿的叶、白的豆腐、黑的芝麻，看着就清爽。仲老二端着碗蹲在竹桌旁，呼噜呼噜吃得香，末了抹抹嘴：“比镇上馆子做的还好吃，莲儿你这手艺，不去开个小馆可惜了。”

“开馆哪有在家自在。”许娇莲收拾着碗筷，“再说，我还得绣活呢。”她瞟了眼墙上挂着的绣绷，上面是刚起头的兰草，针脚细密得像天生长在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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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许娇莲坐在葡萄架下绣活，悦悦趴在旁边的小凳上，用仲老二给的木块刻小玩意儿。仲老二则在不远处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咔嚓”作响，节奏匀实得像打拍子。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许娇莲的绣绷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金线在她指间流转，把兰草的叶尖勾得愈灵动。

“娘，你看我刻的小兔子！”悦悦举着块木头跑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个长耳朵动物，眼睛是两个小黑点。

许娇莲凑过去看，笑着点头：“真像！比你爹刻的强多了。”

仲老二听见了，隔着柴堆喊：“我那是没好好刻，认真起来比这强十倍。”嘴上不服气，劈柴的力道却轻了，怕吵着她们娘俩。

正说着，院门口又热闹起来，是王婶挎着篮子来了，里面装着十几个自家种的草莓，红得亮。“莲儿，尝尝，刚摘的。”王婶往许娇莲手里塞了个最大的，“上次你给的绣样，我闺女照着绣了个荷包，被她婆家夸了，非得让我来谢谢你。”

许娇莲把草莓往悦悦手里塞了几个，笑着说：“举手之劳，王婶太客气了。”

王婶看着葡萄架下的绣绷，眼睛直亮：“这兰草绣得跟活的似的，莲儿你这手也太巧了。对了，下个月我小儿子娶媳妇，想请你绣个鸳鸯枕套，价钱你说了算。”

许娇莲心里一动，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来订绣活的了。她看了眼仲老二，见他正往这边瞅，眼神里带着鼓励，便点头应了：“行，王婶，您把日子告诉我，保证误不了。”

王婶走后，仲老二把劈好的柴码整齐，走过来坐在竹凳上，拿起许娇莲的绣绷看：“越来越像样了，这兰草的气儿都绣出来了。”他不懂绣活，却觉得那草叶像是能顺着布面往上爬似的。

“等绣完这个，就开始绣李老板的牡丹。”许娇莲把绣绷收起来，“王婶的鸳鸯枕套也得抓紧，人家娶媳妇急用。”

“别累着。”仲老二帮她揉了揉肩膀，“晚上我给你捶腿，多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悦悦抱着草莓跑过来，举着个被咬了口的：“爹，娘，草莓好甜！明天还能摘吗？”

“想吃咱自己种。”仲老二刮了下她的鼻子，“明天我去镇上买草莓苗，咱在菜畦边种两行，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夕阳把葡萄架的影子拉得老长，许娇莲坐在竹桌旁算着订单，仲老二在旁边给她剥草莓，悦悦趴在桌上数草莓籽。灶间飘来饭菜香，是仲老二特意炖的鸡汤，说是给她补精神。许娇莲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又看了看身边这一老一小（悦悦虽小却懂事），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像被什么东西填得实实的。

夜里，许娇莲躺在炕上，听着仲老二在旁边给悦悦讲故事，声音低沉又温柔。她摸了摸枕边仲老二新刻的木梳，梳齿打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朵小小的桃花。窗外的月光透过葡萄叶照进来，在被面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星星。

“在想啥？”仲老二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困意。

“在想，”许娇莲转过身，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等赚够了钱，给悦悦请个先生，教她念书。”

“好啊，”仲老二把她往怀里搂了搂，“再给你买支金簪，比银的亮。”

“才不要金的，太招摇。”许娇莲往他怀里缩了缩，“就喜欢木的，你刻的。”

仲老二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襟传过来，像最安稳的摇篮曲。“行，以后每年给你刻一支，刻满一辈子。”

窗外的虫鸣渐渐歇了，葡萄藤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日子就像这夜，安静又踏实，藏着说不尽的暖。许娇莲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她知道，明天醒来，葡萄架下又会有新的露水，竹桌上会摆着热乎的早饭，仲老二会在菜畦里忙碌，悦悦会举着新刻的玩意儿跑来跑去，而她的绣绷上，兰草还在慢慢生长，像她的日子，一点点铺展，一点点兴旺，把寻常的柴米油盐，都绣成了最动人的模样。

接下来的日子，许娇莲的绣活订单越来越多，她白天绣活，傍晚帮着仲老二打理菜园，夜里偶尔教悦悦认几个字。仲老二则更忙了，除了地里的活，还帮着她去镇上送绣品取布料，每次回来都不忘带点小玩意——给悦悦的糖人，给许娇莲的花布，偶尔还有支新出的绣线。

五月初，李老板派人来取牡丹中堂，见了成品直拍桌子：“比上次那幅还好！这花瓣上的露珠，跟真的似的！”当场付了双倍工钱，还说要把许娇莲的绣品挂在布庄当招牌。

许娇莲拿着钱，先去给悦悦买了个新书包，粉布面的，上面绣着只小兔子。悦悦背着书包在院里转圈，喊着“我也能像镇上孩子一样上学啦”。仲老二看着娘俩的笑，心里比喝了蜜还甜，偷偷去后山砍了棵好木头，打算给许娇莲刻个更大的绣绷。

这天傍晚，许娇莲正在葡萄架下收绣活，仲老二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带着神秘：“猜我给你带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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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绣线？”

“不对。”

“木梳子？”

“再猜。”

许娇莲挣开他的手，看见竹桌上放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支银簪，簪头是朵小巧的牡丹，打磨得锃亮。“你咋买这个？”她拿起簪子，指尖有点抖。

“李老板额外给的奖金，说这叫‘误工补贴’。”仲老二挠挠头，“我想着，你总戴木簪，也该换个亮的了。”其实是他跑了三家银铺才挑中的，老板说这叫“花开富贵”，最配巧手的姑娘。

许娇莲把银簪插在髻上，对着竹桌的水面照了照，笑靥如花。仲老二看着她，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莲儿，等收了麦子，咱请人来热闹热闹，把婚事办了吧。”

许娇莲的脸瞬间红透了，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嗯。”

葡萄叶沙沙响，像是在替他们高兴。悦悦从屋里跑出来，举着刚写的字：“娘，爹，你们看我写的‘家’字！”

仲老二松开手，笑着把悦悦举起来：“写得好！咱悦悦以后就是有娘有爹的孩子了！”

夕阳正好落在许娇莲的银簪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照在仲老二的笑脸上，照在悦悦的小脸上，也照在满架的葡萄叶上。风里带着麦香，混着葡萄藤的清苦，还有许娇莲间的皂角香，酿成了最寻常也最动人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是日子的味道，是慢慢过出来的，踏踏实实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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