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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深山整训（第1页）

年月日，酉时，太行山深处的八路军根据地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掠过山坳，落在根据地的土坯墙上，把墙头飘扬的红旗染得愈鲜艳。陈惊雷跟着张政委走进村口时，最先闻到的是炊烟里混着的小米粥香，还有草药的苦涩气息。他的脚步顿了顿，鼻腔里满是暖意，手腕上的伤口被山风一吹，疼得他微微皱眉，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这是打从爹娘惨死在黑松林后，他第一次尝到“安稳”的滋味。

队伍刚进村子，就被一群穿着灰色军装的战士围了上来。有人抢着接伤员，有人帮着卸马车上的粮食和弹药，还有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端着盛满热水的粗瓷碗，挨个递到战士们手里。那个从李家集救出来的小丫头，被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卫生员牵着手，怯生生地躲在人家身后，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村里的一切。

“都把伤员送到卫生所去！”张政委的声音洪亮，在村口的晒谷场上回荡，“轻伤的去伙房领饭，重伤的优先用药！粮食和弹药立刻入库，赵铁锤你带三个人清点数目，报给后勤处！”

“是！”赵铁锤把轻机枪往肩上一扛，粗声应道，转身就朝着马车跑去。

大刘扶着陈惊雷，往村子西边的一排土坯房走。那是根据地的临时营房，墙根下晒着不少洗干净的军装，还有几双纳了一半的布鞋。屋里的土炕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墙角堆着几捆步枪，枪托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

“你先歇着，我去卫生所给你拿换药的东西。”大刘把陈惊雷按坐在炕沿上，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转身就往外走。

陈惊雷端着碗，看着水汽氤氲的水面，映出自己满脸的血污和疲惫。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蹭上的灰尘混着汗水，在脸上画出几道黑印。他苦笑一声，刚想把碗放到桌上，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惊雷。”张政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这是军区刚送来的消炎药，比之前的草药管用，你先用上。”

陈惊雷连忙站起身，想敬礼，却被张政委按住了肩膀。“坐着吧，都是自己人。”张政委在他对面的炕沿坐下，打开牛皮纸包，里面是几包白色的粉末，还有一小卷纱布，“李家集这一仗，打得不容易。三十多人阻击两百多鬼子骑兵，还能带着百姓和物资全身而退，你小子，是块打仗的料。”

陈惊雷低下头，看着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政委，这次多亏了大刘带着援军及时赶到，不然……”

“不然你也会带着人拼到最后一刻。”张政委打断他的话，目光锐利，“我知道你的性子。但惊雷，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拼命，是为了多杀鬼子，多护着些百姓。硬拼不是本事，能带着弟兄们活着打胜仗，才是真本事。”

陈惊雷的心猛地一颤，抬头看向张政委。他想起了李家集据点外，那些倒在血泊里的战士，想起了小丫头哭着说爹娘被鬼子杀害的模样，喉咙突然有些堵。

“我知道了，政委。”他低声道。

张政委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地刚扩建了新兵营，缺个训练教官。你在黑松林摸爬滚打了一年，又打了这么多硬仗，战术经验比不少老兵都丰富。这段时间，你先养伤，伤好之后，就去新兵营。”

“教官？”陈惊雷愣住了，“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张政委笑了，“你教他们怎么在山里隐蔽，怎么跟鬼子打游击，怎么用最少的子弹杀最多的敌人。这些，都是你最拿手的。”

陈惊雷攥紧了手里的碗，碗沿硌得掌心疼。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拿枪的样子，是张政委手把手教他瞄准，教他怎么利用地形伏击鬼子。现在，他也要把这些本事教给更多的人，教给那些和他一样，家破人亡的年轻人。

“我去。”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张政委欣慰地笑了，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是赵铁锤的声音，带着几分火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这机枪是老子从鬼子手里缴获的，凭什么给新兵用？”

陈惊雷和张政委对视一眼，都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晒谷场上，赵铁锤正梗着脖子，和后勤处的一个干事争得面红耳赤。那干事手里拿着一张清单，急得额头冒汗：“赵班长，这是军区的命令！新兵营要搞机枪训练，这批缴获的武器，必须优先调拨！”

“优先个屁！”赵铁锤把轻机枪往怀里一抱，像是护着什么宝贝，“这枪跟着我打了三仗，打死了十几个鬼子！新兵蛋子毛手毛脚的，弄坏了怎么办？”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战士，都在窃窃私语。

张政委走过去，咳嗽了一声。晒谷场上瞬间安静下来，赵铁锤看到张政委，脖子一缩，却还是把机枪抱得紧紧的。

“铁锤，”张政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新兵营搞机枪训练，是为了让更多的战士学会用重火力。只有人人都能扛起机枪打鬼子，我们才能早点把鬼子赶出中国去。你的枪，是战利品，更是杀敌的武器。让新兵用好它，才不算辜负那些牺牲的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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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锤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的火气渐渐褪去。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轻机枪，枪管上还留着战斗的划痕，那是李家集阻击战时，枪管打红了留下的印记。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把机枪递给了那个干事。

“给你！”他瓮声瓮气地说，“告诉那些新兵蛋子，要是敢弄坏一点，老子饶不了他们！”

那干事连忙接过机枪，连声道谢，转身就朝着新兵营的方向跑去。

赵铁锤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却又忍不住笑了。

陈惊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在这个深山的小村里，每一个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为了赶走鬼子，为了守护家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口的大槐树上挂起了马灯。伙房里飘来的小米粥香越来越浓，还有烤红薯的甜香，混在一起，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大刘拿着换药的纱布和药膏跑了回来，看到陈惊雷站在晒谷场上，连忙喊道：“惊雷，快过来换药！晚了伤口该炎了！”

陈惊雷应了一声，转身朝着营房走去。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星星已经亮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山风轻轻吹过，带来了远处战士们的歌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

他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伤口还在疼，但他的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就在这时，营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通信员跑得满头大汗，手里举着一封电报，朝着张政委大喊：

“政委！紧急情报！鬼子集结了一个大队的兵力，朝着根据地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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