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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魔（第1页）

太阴灵华如银瀑倾泻，笼罩着整片树林。

时祺盘膝而坐，女娲石碎片悬浮于眉心，散着温润的暖光，与月光交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晕，将她周身映衬得圣洁无比。

她体内的离火之力与太阴灵华缓缓交融，经脉中流转的能量愈醇厚，原本穿越黑白涧时受损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度修复，连带着神魂都变得愈澄澈。

这光芒太过纯粹，不含半分阴邪，如同上古神明降世，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醒目。远在数里之外的太平军营地，诚王李成正伫立在军帐外，眉头紧蹙。

夜风掀起他的衣袍，露出里面磨损的铠甲，他望着远处清军营地的方向，眼底满是忧虑。

清妖兵力强盛，粮草充足，又有朝廷倾尽全力支撑，而太平军虽士气高昂，却已是强弩之末，连日苦战让将士们疲惫不堪，再这样下去，恐怕难逃覆灭的命运。

“夫君，夜露重，小心着凉。”白依梅轻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件披风，温柔地为他披上。她眉眼温婉，虽面带倦色，却依旧难掩那份娴静淑雅，“无论前路如何，依梅都会陪着你，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李成握住妻子微凉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却又被现实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依梅，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弟兄们……”他声音沙哑，“若不是我无能，也不会让大家陷入这般绝境。”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白光突然从东北方的树林中亮起，驱散了周遭的黑暗，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气息，仿佛能洗涤人心底的阴霾。

那光芒不似火光那般灼热，也不似星光那般微弱，而是透着一股上古洪荒的厚重与纯净，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那是……”李成瞳孔骤缩，心中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光芒，或许就是打破当前困境的希望！

白依梅也注意到了那道白光，眼中满是惊讶，轻轻拉了拉李成的衣袖：“夫君，这光……好神圣，不似凡间所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李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走，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这是上天庇佑我太平军，派来的救星！”

白依梅点了点头，紧随其后，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树林的方向悄然行去。

与此同时，树林中，时祺的修炼突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打断。

那饥饿感来得迅猛而霸道，不似寻常的腹中空虚，而是从四肢百骸深处涌出，仿佛有无数只蝼蚁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抓心挠肺，让她浑身冷，四肢软。

时祺猛地睁开眼，眼中的澄澈被一丝慌乱取代。

怎么可能？

她如今的修为已接近上古神明，早已脱凡人的需求，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不在话下，为何会突然生出“饿”这种如此凡俗的感觉？而且这饥饿感如此强烈，远她千万年在地底的任何一次感受。

她强撑着站起身，腹中的绞痛让她忍不住弯腰皱眉。不行，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否则这饥饿感恐怕会影响她的理智。时祺目光扫过树林，很快锁定了一头正在觅食的野猪。

她抬手一扬，一道离火锁链飞出，瞬间缠住了野猪的四肢，将其拖拽到身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徒手撕开野猪的皮肉，大口吞咽起来。野猪肉质鲜嫩，带着温热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每吃一口，腹中的饥饿感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强烈，仿佛这血肉不仅不能果腹，反而勾起了更深层的贪欲。

“怎么会这样……”时祺扔掉手中的猪腿，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心中满是惊骇。她明明已经吃了大半头野猪，却依旧觉得饥肠辘辘，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疯狂地渴望着某种东西。

不对劲，这绝不是普通的饥饿。

时祺盘膝坐下，将女娲石碎片贴在眉心，凝神静气，运转上古占卜秘术。无数细碎的光点从女娲石中涌出，在她眼前交织成一幅模糊的画面——黑白涧的界限、“枭为人魔，人为枭鬼”的古训、她踏出涧水的瞬间，身上的夸父族气息与地表的阳气碰撞，最终化为了“人魔”的印记。

占卜的结果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离开黑白涧，她作为地之枭，已然化为“人魔”，而人魔的生存之道，便是以人为食。

唯有吞噬人类的血肉魂魄，才能维持自身的力量与理智，否则，便会被魔性吞噬，沦为没有意识、只知杀戮的怪物。

“不……不可能！”时祺猛地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连连摇头，“夸父族虽与人族不是一族，却并非全以人族为食！上古之时，我们与人族签订契约，庇护他们免受妖魔侵害，怎么可能反过来吞噬他们？”

她想起族史中记载的往事：上古神魔混战，人族弱小，为求生存，主动与各族强者签订契约，献上部分族人作为祭品，换取庇护。

夸父族彼时正值鼎盛，人族便祈求夸父族庇佑。族人自恃强大，便与人族立下契约，庇护一族人繁衍生息，人族则百年献上一个弱小的族人。（我看了一下，感觉原本地上的夸父族与人类的关系，就像老虎或者别的野兽与人的关系。如果主动送上门来就吃一吃，或者想吃了就吃一吃，但是不吃人也能吃别的，总之不会不吃人就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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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从来到地下，夸父族的食物，从来都是地底的灵髓与灵草异花，从未沾染过人族的鲜血。

如今，却要她吃人？

这与地底那些圈养族人、啃食血肉的白瞳鬼有何区别？与那些草菅人命的清妖又有何不同？她若是为了活下去而吞噬人类，那她与自己痛恨的恶魔，便再无两样！

时祺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直流。她不愿，也不能这么做！

可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变。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离火之力正在失控，魔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神魂，让她的眼神渐渐变得赤红，理智正在一点点被吞噬。

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蛊惑的声音，引诱着她去寻找人类，吞噬他们的血肉。

女娲石的暖光拼命抵抗着魔性的侵蚀，却也渐渐力不从心，光芒愈黯淡。

时祺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今晚找不到其他办法，明天日出之时，她便会彻底沦为没有理智的怪物，再也记不起姐姐的嘱托，记不起族人的期盼。

她蜷缩在树干后，浑身颤抖，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挣扎。一边是活下去、拯救族人的希望，一边是坚守了千万年的族训与底线。她该如何选择？

就在这时，两道轻微的脚步声从树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时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赤红——是人类！

她下意识地收敛气息，躲到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

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这边走来，男子身着戎装，眉宇间带着忧思与坚毅，女子身着素衣，温婉贤淑，正是循着光芒而来的李成与白依梅。

看着两人逐渐靠近的身影，时祺的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魔性在体内疯狂叫嚣，催促着她扑上去，吞噬他们的血肉。

可看着白依梅眼中的温柔与李成脸上的忧国忧民，她又想起了坑厂里麻木的族人，想起了姐姐的牺牲，心中的理智与魔性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吃了他们，她便能暂时压制魔性，保住理智；可若是吃了他们，她便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恶魔。

时祺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地上，与月光交织成一片诡异的红。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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