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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值得被爱（第1页）

番外：雨夜与星空帽

马哈顿的雨，总是带着一种工业废气的铁锈味，冰冷地敲打着“新日”塔顶层冰冷的玻璃幕墙。幽绿的光晕渗过厚重的雨帘，将卢克斯私人休息室染成一片病态的惨绿色调。这里没有办公室那种纯粹的冰冷和监视感，但空旷和压抑感丝毫未减。只有一张宽大的金属硬榻，一个同样材质的矮几，角落里堆着几卷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古籍——卷宗的“杰作”。

特里克西站在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背对着房间深处。深蓝色的皮毛在幽绿光线下显得黯淡无光。她没有戴那顶标志性的星空帽，任由鬃毛散乱地披着。最刺眼的依旧是她的左前蹄——从蹄腕开始，被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医用甲板牢牢固定包裹着，没有义肢，只是一个笨拙、僵硬的累赘。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那被禁锢的肢体传来隐隐的钝痛，提醒着她那场由她而起、卢克斯为她掀起的血雨腥风。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沉重而稳定。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卢克斯停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深灰色的皮毛在幽光下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绿意，墨紫色的鬃毛失去了往日那种金属般的冰冷光泽，显得有些疲惫。那道自残留下的狰狞疤痕在额角若隐若现。她没有穿象征权力的制服，只是一件简单的深色罩袍，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威压，却多了一种……近乎脆弱的真实感。

“特里克西。”她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穿越千年时光的磨损感，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声。

特里克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她没有回应。

沉默在蔓延，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彼此。窗外的雨更大了，模糊了整个马哈顿的轮廓，只剩下幽绿的“新日”像一只永不闭上的、冷漠的眼睛。

“看着我。”卢克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命令的意味，但更深处，似乎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恳求？

特里克西猛地转过身，动作因为左蹄的拖累而显得笨拙踉跄。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倔强地不肯落下。

“看着我做什么，卢克斯？”她的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看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看这个你救下又亲手……间接毁掉的蹄子？”她几乎是嘶吼着举起那只包裹着冰冷甲板的左蹄，“还是看我这张写满后悔和恐惧的脸？！”

卢克斯的眼神幽深如古井，那抹绿光在其中静静燃烧。她没有动怒，只是看着特里克西，仿佛要将她此刻的痛苦刻进灵魂深处。

“因为我是个傻瓜！所以请让我走吧……”特里克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边缘的哭腔，泪水终于决堤，划过她深蓝色的脸颊，“卢克斯！放我走！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的计划，你的战争，你的……你的冰冷！还有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的痛苦！”她指着自己的左蹄，又指向窗外那片幽绿笼罩的、由卢克斯亲手打造的铁幕世界。

“butioveyou……”卢克斯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特里克西耳边。那双总是燃烧着幽绿火焰、充满掌控与漠然的眼瞳，此刻清晰地映着特里克西痛苦的脸庞，里面翻涌着一种特里克西从未见过、也不敢相信的情绪——一种深沉的、带着千年孤寂烙印的、近乎卑微的痛苦和……爱意。

特里克西愣住了，所有的嘶吼和控诉都卡在喉咙里。她看着卢克斯，看着那张冷硬面孔上出现的裂痕，看着那抹真实的、令人心碎的脆弱。

“peaseetgo……”特里克西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哀求和疲惫，她无力地垂下头，“求你了……这对我们都好。我对你的伤害……我对你的恐惧……我对你的……拖累。你也对我……做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我们都在互相伤害……”她想起银行劫案时自己惊恐的尖叫，想起卢克斯血洗剃刀党时那地狱般的场景，想起自己每一次在卢克斯的冷酷命令下执行的、违背良心却又不得不做的任务，想起左蹄断裂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对格里芬的恨意……以及，对卢克斯为她复仇时那毁灭性力量的恐惧。

“ioveyou……”卢克斯重复着，向前迈了一步。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澈，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那个最初坠落在小马利亚、名叫卢克的人类男性的灵魂印记。她看着特里克西的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她是这片冰冷绝望的世界里，唯一存在的、有温度的东西。“特里克西，你是我在这片扭曲星空下……唯一的光。唯一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存在’，而非仅仅是一部复仇机器或统治工具的存在。”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者独有的、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你能信任的……还有谁？铁砧敬畏力量，幽影追随仇恨，卷宗沉迷知识……只有你，特里克西。只有你看过我……最初狼狈的样子，看过我……在成为‘卢克斯’之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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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seetgo……”特里克西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摇着头，声音破碎，“我不能……我承受不了……你的爱太沉重了，卢克斯！它像这‘新日’的光芒一样冰冷，像这甲板一样束缚着我！它让我窒息！让我……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迷失在你用恨意和力量构筑的世界里！”她想起那些在启智堂里麻木诵读教材的幼驹，想起工地上疲惫不堪的身影，想起卷宗篡改历史时冰冷的笔触……这些都是卢克斯“爱”的代价？她无法承受。

“ioveyou！……”卢克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激烈情绪，那层冰冷的外壳彻底碎裂。她猛地又向前一步，距离特里克西只有咫尺之遥。幽绿的眼瞳中不再是火焰，而是翻腾的痛苦海洋。“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你做了多残忍的事！我知道我让你承受了什么！我恨我自己让你受伤！恨我自己无法摆脱这千年的怨毒和这具躯壳带来的冰冷逻辑！”她抬起前蹄，似乎想触碰特里克西泪流满面的脸，却又在半途停住，“可是……没有你，特里克西……这漫长的复仇之路，这冰冷的王座，这幽绿的‘新日’……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只是一具行走的怨灵！”

她的声音哽咽了，墨紫色的鬃毛似乎都失去了支撑，垂落下来。那个令小马利亚颤抖的暴君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被千年痛苦和扭曲爱意撕裂的灵魂。她看着特里克西，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毫无防备的祈求：

“ioveyou……如此爱你……”声音轻如叹息，却重如千钧。

最后一句“如此爱你”，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不再言语，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任由冰冷的雨水声和彼此沉重的呼吸填满寂静。

看着眼前卸下所有伪装、痛苦得像孩子一样的卢克斯，特里克西的心被狠狠揪紧。所有的恐惧、愤怒、想要逃离的冲动，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悲伤和……理解所取代。她知道卢克斯没有说谎。她是她唯一的光，唯一的锚点。在这条由仇恨和毁灭铺就的、注定通往深渊的道路上，卢克斯能抓住的，只有她这只伤痕累累的蹄子。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特里克西。为卢克斯背负的千年冤屈和孤寂，为她自己承受的痛苦和撕裂，为她们之间这份扭曲却刻骨铭心的羁绊。

她不再说“放我走”。

在卢克斯带着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的目光中，特里克西拖着那只包裹着冰冷甲板的左蹄，踉跄着，无比艰难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完好的右前蹄，连同那只笨重的、带着甲板的左蹄一起，笨拙而用力地环抱住了卢克斯僵硬冰冷的身体。

这个拥抱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因为左蹄的甲板而显得硌人。但它的力量却让卢克斯浑身剧震。

“傻瓜……”特里克西将脸深深埋进卢克斯带着铁锈和古老尘埃气息的鬃毛里，滚烫的泪水浸湿了那深紫色的毛，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认命般的悲伤，“我们都是……傻瓜……”

卢克斯的身体先是僵硬如铁，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触碰。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暖流冲垮了所有冰冷的堤坝。她猛地收紧双臂，以一种近乎要将特里克西揉碎融入自己骨血的力道，死死地回抱住了怀中颤抖的蓝色身影。她将脸深深埋进特里克西的鬃毛，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没有声音，但那无声的颤抖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

冰冷的金属甲板硌在卢克斯的肋骨上，带来清晰的痛感，但这痛感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活着的真实。窗外的雨依旧冰冷，幽绿的“新日”依旧冷漠地注视着大地。

但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塔顶，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泪水和无声的崩溃中，紧紧相拥。那句未能出口的“放手”，最终淹没在彼此绝望而深沉的依恋里。特里克西知道，她走不了了。不是因为卢克斯的强权，而是因为她看清了对方灵魂深处那片和自己一样荒芜的废墟。她抱住的，是她的爱人，也是她无法逃离的宿命和……共同的深渊。

“ioveyou……”卢克斯的声音终于破碎地溢出，带着浓重的湿意，在特里克西的耳边反复呢喃，像一句无法挣脱的咒语，也像唯一能抓住的救赎稻草。

特里克西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滴在卢克斯深灰色的皮毛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声音里是无尽的悲伤和一丝认命的温柔，“……所以，我会继续当你的傻瓜。”

雨声依旧。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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