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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的晨光总来得慢些,透过砚知堂临街的雕花窗棂时,已经滤去了大半锋芒,碎成点点金斑落在木质柜台上。
柜台是苏砚母亲留下的老物件,深褐色的木头上布满细密的使用痕迹,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中间摆着几样待修的旧物:
缺了口的民国瓷碗、断了链的黄铜怀表,还有支缠满细棉线的银簪——
今天要修的就是它。
苏砚坐在柜台后,指尖捏着块浸了专用修复液的软布,正小心翼翼地擦拭银簪上的氧化黑斑。
这支簪子是民国时期的样式,簪身刻着浅细的缠枝莲纹,靠近簪头的地方还留着一道细微的磕碰痕,想来是当年的主人戴了许多年的。
她低头时,额前的碎垂下来,扫过微凉的镜面,镜里映出她清瘦的侧脸,眼尾和母亲有几分像,只是少了些母亲眼底的温柔,多了点常年与旧物打交道的沉静。
指尖刚碰到簪头那道磕碰痕时,苏砚忽然觉得指尖微微麻——
不是修复旧物时常见的木料刺感,而是一种带着温度的酥麻,像有股细弱的电流顺着指尖往小臂爬。
下一秒,眼前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不是窗外的云遮了太阳,而是意识里突然闯入了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里没有声音,却看得格外清晰:
青砖黛瓦的小院里,穿靛蓝布衫的女人正坐在竹椅上,面前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小脸看她。
女人手里攥着的,正是苏砚此刻握着的这支银簪,她动作轻柔地把簪子插进小姑娘的髻里,指尖轻轻按了按簪头,像是在确认是否插稳,随后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嘴唇动了动——
苏砚没听见声音,却莫名读懂了那口型,是“别丢了”。
画面只停留了三秒,像被风吹散的烟似的突然消失。
苏砚猛地回神,指尖还捏着那支银簪,软布掉在柜台上,沾了点修复液的痕迹。
她眨了眨眼,才现自己刚才竟屏住了呼吸,胸腔里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指尖还残留着影像里女人按在簪头时的温度,暖得有些不真实。
这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母亲三年前突然失踪后,她接手砚知堂,偶尔在修复旧物时会触这种“影像”——
后来她私下里叫它“执念影像”,像是那些被旧物承载的情感和记忆,顺着指尖的触碰,偷偷钻进了她的意识里。
之前触时要么影像模糊,要么只有零星的碎片,像这次这样清晰到能看清口型的,还是头一回。
苏砚定了定神,把软布捡起来,继续擦拭银簪。
缠枝纹里的黑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露出银质本身的冷光,只是那道磕碰痕还在,像个浅浅的印记,提醒着这支簪子曾见证过的时光。
她把簪子放在铺了绒布的小碟子里,刚要收拾工具,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吱呀”声——
是常客张奶奶来了。
张奶奶住在隔壁巷子,头已经全白了,总爱穿件藏青色的对襟衫,手里拎着个绣着牡丹的布包。
她迈过门槛时,还特意扶了扶门框,笑着朝苏砚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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