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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成功拿下城东一块极具开价值的地王项目,斩获颇丰。内部举行了一场规模不大但级别很高的庆功宴。顾凛舟作为核心功臣,被轮番敬酒。他酒量其实不差,但架不住热情,加上连日操劳,散场时已是醉意深重,被江辰搀扶着上了车。
回到西园,已近凌晨。周婶不知为何不在,只有睡眼惺忪的张妈手足无措地迎出来。江辰一个人难以将身形高大、几乎不省人事的顾凛舟扶上楼。
“林小姐,”江辰额角见汗,难得露出一丝为难,“能否……搭把手?”
林初夏原本已经睡下,被楼下的动静吵醒,披了件外套出来。看到顾凛舟醉得厉害,靠在江辰身上,领带扯得歪斜,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垂落几缕在额前,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潮,眉头紧蹙,似乎很不舒服。
契约里没有照顾醉酒甲方这一条。但看着江辰的窘境和张妈的无措,她沉默两秒,还是走了过去。
两人合力,几乎是将顾凛舟半拖半架地弄上了二楼,走向东侧主卧——林初夏第一次踏入这片“禁区”。主卧比她的客房大得多,色调是更深的灰与黑,冷感十足,但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
将他安置在床上时,他忽然动了,一把抓住了正试图帮他脱下西装外套的林初夏的手腕。力道很大,掌心滚烫。
“别走……”他含糊地吐出两个字,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没有焦点,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执拗。
林初夏身体一僵,腕间被灼烫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她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顾先生,你喝醉了,先松开。”她试图冷静地开口。
顾凛舟似乎听不进去,只是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低喃重复:“别走……冷……”
江辰见状,连忙上前,一边轻声劝慰,一边费力地掰开顾凛舟的手指。解脱的瞬间,林初夏迅后退一步,腕间残留着清晰的、烫的指印。
江辰匆匆帮顾凛舟脱掉鞋袜和外套,盖上薄被,歉然地对林初夏道:“麻烦林小姐了。先生很少这样,可能是最近太累。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看一下。”
林初夏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主卧。走到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已经安静下来,只是眉心依旧紧锁,唇色有些白,褪去了清醒时的所有凌厉和冰冷,竟显出几分易碎的孤独。
她回到自己房间,却没了睡意。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脑海中反复浮现他抓住她手腕时的滚烫温度,和那句含糊不清的“别走”。
是对谁说的?沈清欢?还是……别的什么人?
腕间的皮肤似乎还在隐隐烫。她走到阳台上,夜风微凉,吹散了那点莫名的燥意。主卧的灯还亮着,江辰的身影偶尔在窗边掠过。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主卧的灯才熄灭。江辰轻轻带上房门,下楼离开。
林初夏也回到床上,闭眼假寐。
早餐时间,她下楼时,意外地看到顾凛舟已经坐在餐桌旁。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家居服,头微湿,像是刚洗过澡,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平静,仿佛昨夜那个醉酒脆弱的人从未存在过。
周婶正站在一旁,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林初夏在他对面坐下,默默开始用餐。餐厅里只有细微的咀嚼声。
过了许久,顾凛舟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宿醉后的微哑,语气却平淡无波:“昨晚,麻烦你了。”
林初夏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关于昨夜失态的记忆或情绪。
“举手之劳。”她垂下眼帘,继续喝粥。她注意到,他身上那件衬衫,似乎不是昨天穿去酒会的那件。而昨天那件被她不小心扯皱了领口的衬衫……大概已经被处理掉了。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顾凛舟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并未立刻起身离开。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初夏放在一旁扶手上的手指——那上面还沾着一点未洗干净的、极淡的蓝色颜料痕迹。
“在画画?”他忽然问。
林初夏一怔,点点头:“嗯。”
顾凛舟沉默了片刻,就在林初夏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他开口道:“朝南的房间,白天光线应该够。但晚上作画,光线不足伤眼睛。”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需要什么专业的灯具或者画具,可以告诉江辰,让他去准备。”
林初夏完全愣住了。这算是……关心?还是仅仅出于对“契约物品”使用体验的优化?
没等她回应,顾凛舟已经起身,对周婶吩咐了一句什么,便径直离开了餐厅,走向书房。
周婶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整天,林初夏都有些心神不宁。顾凛舟那突如其来的、关于画具灯具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她分不清那究竟是酒精残留的影响,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顾凛舟本人的善意。
下午,江辰果然来了一趟,客气地询问她是否有具体的画具需求清单。林初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列了几样不算特别昂贵、但对她而言很实用的专业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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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辰接过清单,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备齐。林小姐如果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也请随时告诉我。”他的态度,似乎比以往更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
傍晚,林初夏在后山步道慢慢散步,脑海中依旧盘旋着早上的对话。山风吹过,带着凉意。她走到上次看见那个灰色人影的老树下,驻足四顾。林间寂静,只有鸟鸣。
忽然,她眼尖地现,粗糙的树皮上,有一道新鲜的、不起眼的刻痕,形状有点像那个她从周婶电话里听来的、顾氏集团某个子公司的抽象logo,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是巧合?还是有人留下的标记?
她心头一凛,没有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步道。
回到西园房间,她打开书桌抽屉,拿出那份契约,手指抚过冰冷的纸张。契约的条款清晰如昨,界限分明。醉酒是意外,那几句含糊的话是意外,早上的“关心”或许也只是意外。她不能,也不该因为这些“意外”,而产生任何不切实际的动摇。
她锁好契约,目光落在窗外。夕阳西下,将东翼主卧的窗户染成温暖的橘红色。那扇窗后,此刻是空无一人,还是那个重新披上冰冷铠甲的男人?
腕间,那早已消失的滚烫触感,仿佛又隐约浮现。
林初夏用力摇了摇头,拿起画笔,蘸上浓重的靛蓝色,狠狠涂抹在画布角落的阴影处。
有些光芒,或许只是错觉。而有些温度,终究会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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