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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第1页）

正说着，墨竹突然闪入，低声道：“王爷，司天监司辰洛青衣求见，说是星象有变，特来禀报。”

赵元风与周延礼对视一眼，皆有些意外。司天监掌观测天象、推算历法，与礼部科举事务素无直接瓜葛。但此人此时求见，必有缘由。

“请。”赵元风道。

片刻，一位身着浅青色官袍、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官步入书房。她容貌秀丽，神情却淡泊如远山，行动间仿佛带着星月的微光。

司天监中只有这一名女官，掌内职天文、记录等事。她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恭敬行礼。

“下官司天监五官司辰洛青衣，见过睿王殿下、周大人。”

“洛司辰不必多礼，”赵元风抬手示意，“若有星象异数禀明官家就是，洛司辰来找本王何意？”

洛青衣站直身体，声音平稳无波，“王爷，下官近日观测天象，见文昌星垣略有异动，光色晦明不定，主文运科名之事恐有波折。想起近日京城流言，特来向王爷回禀此天象之变。”

周延礼闻言，眉头微蹙。他素来更信人事而非天命，对司天监这套说辞本能地有些排斥。

赵元风却目光微凝，看着洛青衣，“哦？文昌星异动？洛司辰可知，这波应于何事？又起于何处？”

洛青衣仿佛没有看到周延礼的神色，继续用她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星象示警，仅知大概。然下官想起，春闱之前，约莫二月初，礼部曾以‘避冲太岁’、核定春闱吉时、场次安排，依例派人至司天监，借调查阅新修纂的《授时历》详本。彼时经办此事者，乃礼部一位崔知事。”

“崔知事？”赵元风心中一动，与博陵崔氏关联上了。

“正是。”洛青衣道，同时将手中那卷书册呈上，“此乃《授时历》修纂之存档记录，凡查阅、借调、抄录，皆需登记在册。王爷请看二月初七那一项。”

赵元风接过册子，周延礼也凑近观看。只见记录明确：二月初七，礼部祠部司知事崔逾，借阅《授时历》修纂详本，言称核定春闱事宜，已于当日归还。

记录看似毫无问题，完全符合流程。

洛青衣此时却轻轻伸出纤指，点在那记录“归还”二字之下，又道：“那日恰是下官当值，负责验收归还之历书。崔知事归还时，神色略显匆忙。下官查验时现，封皮略有些不易察觉的鼓起，似夹有他物。当时只以为是纸张磨损，未加深究。如今思及星象之变与城中流言，或觉此事或有蹊跷。”

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位崔知事，下官略有耳闻，似是博陵崔氏远支，平日在本部并无实权，唯……专管历法编修、典籍核对之杂事。借调历书核对吉时，正为其份内之职，无人会起疑。”

一语点醒梦中人！

赵元风与周延礼瞬间豁然开朗！

礼部贡院戒备森严，试题刻印后更是重兵把守，难以直接接触。但若利用公务之便，以核对吉时为名，借调司天监的历书。

这种看似毫不相干的庞大书册，然后以历书厚重的封皮为掩护，暗中将试题夹带出去！这简直是灯下黑，神不知鬼不觉！而一个专管历法编修的崔氏旁支知事来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绝不会引人注意！

周延礼忍不住击节，再看洛青衣的眼神已完全不同，“洛司辰，你此番可是立了大功！这绝非仅仅是星象之故吧？你为何要助我等？”

洛青衣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微屈膝，“周大人言重了。下官不过恪尽职守，观测天象有异，恰又想起经手公务中的些许微末疑点，特来向负责查案的大人回禀，以解释文昌星象变化之由。至于其他，非下官所能知，亦非下官所应过问。星象已禀明，记录在此，下官告退。”

说完，她再次行礼，也不等赵元风和周延礼再问什么，便翩然转身离去，留下那本至关重要的《授时历》修纂记录。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周延礼感慨，“好一个聪慧剔透、明哲保身的洛司辰！她哪里是来说星象，分明是借此由头，将这关键线索不着痕迹地送到我们手中！既全了同僚之谊，又丝毫不沾惹是非。”

“怕不是为了同僚情谊”赵元风低声道。

夜晚，寒雨淅沥，敲打着睿王府的窗棂。见琅风阁书房的烛火一直亮着，苏暖便奉了杯热茶进去。却见赵元风独自站在大开的支摘窗前，任由带着湿气的冷风卷入，吹得案头烛火摇曳不定。

他肩头的玄色锦袍已被飘入的雨丝浸出一片深色水痕，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间那道常年不化的冷峻，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疲惫。

苏暖默默将茶盏放在暖榻边的小几上，取过一件干燥的厚绒披风，走上前去。

“王爷，夜雨寒凉，仔细身子。”她轻声说着，将披风仔细地披在赵元风的肩上。

赵元风似乎这才回过神，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了按披风的边缘，声音有些沙哑，“无妨。”

苏暖留意到他的神色不同往常，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王爷，可是案情又有了变故？”

赵元风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密了些。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仿佛要融进雨声里，“五哥今日在大理寺，为保那个叫林德昭的寒门学子，主动担下了部分‘煽动’之责，吃了十脊杖。”

苏暖闻言，心头猛地一紧。她轻轻按住赵元风微微抖的手腕，触到他冰凉的手腕，将温热的茶盏放进他的手中，“宁王殿下可受得住这等苦？”。

赵元风闭上眼，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在大理寺偏堂窥见的情景：赵元珩被扶着走出来，脸色苍白，额角尽是冷汗，唇边却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做了什么畅快之事。那笑容，刺痛了他的心。

“他竟然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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