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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让奴才给大奶奶传个话,家里的事本就该两房人齐心协力,这次中秋二太太一个人操办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大奶奶愿意过来搭把手,这就再好不过了。”
噢,原来是西院内部出了问题。这婆子不是舒穆禄氏跟前的人,而是赫奕专门派过来跟自己通气的。
之前回门在家住了两天,沈婉晴也听徐氏说了不少,赫奕就是其中之一。
赫奕看中的位置是督粮道的道员,沈宏世在户部正好管着福建司的漕运和仓储,这事还真就得沈家才使得上劲儿。
粮食,到什么时候都是最紧俏最肥的缺。赫奕倒是个胃口和野心都挺大的,人家巴不得留在御前走清贵的路子,他倒好,这么一门心思地往外钻,还非要往粮道这种是非场上去。
原以为赫奕身为老爷们,再在外面怎么找门路也不至于回家让妻子把掌家权让出来。现在看来这位二老爷还真是个心狠的,为了自己的前程,真是没把舒穆禄氏当回事。
“二太太是长辈,我一个小辈儿不过是来学一学怎么料理人情世故,当不得二老爷说的搭把手,我在旁边看着就算是长见识了。”
沈婉晴是不喜欢舒穆禄氏,可赫奕这个做派她也没觉得有多好。再说了自己就想要东院的帐,西院的东西自己半分都不想沾。
他这话里话外恨不得一股脑把什么都推给自己,沈婉晴反而把心又更加提起来了些。掌家掌家,这家怕不是被二房掌出什么大坑来了吧。
第27章
昨天沈婉晴先磨一场,之后赫奕回来又把舒穆禄氏气得不轻。今天再进西内院,沈婉晴都觉得能感受到好几个丫鬟婆子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刀子。
这些反应沈婉晴早就料到了的,毕竟在自己是上赶着给人找不痛快的,人家没大扫把把自己扫地出门就不错了,难道还想人家欢欢喜喜把自己迎进门不成。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赫奕是这么个态度,被他这么一插手,沈婉晴走到舒穆禄氏门口都觉着有些提心吊胆,站定想了一下应该哪条腿先迈门槛,这才硬着头皮进了门。
“来了?”
“来了,来给二婶您请安。”
昨晚上赫奕没回来,是宿在前院书房还是去了姨娘那儿她也没问。对于眼下的舒穆禄氏来说,赫奕去哪儿都一样,自己正好也不想看见他。
今天一早,舒穆禄氏听说赫奕派了个嬷嬷守在西院二门上,就知道他派嬷嬷过来是为了什么,干脆遣丫鬟去正院跟婆婆佟佳氏请了个假,没去正院请安。
“你二叔跟前的东嬷嬷你见着了?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我手头这些事情她说没说要什么时候交给你。”
丈夫所谋甚大,舒穆禄氏再是气急败坏心里却也清楚,自己无法违背忤逆他的决定。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她不能真的跟赫奕闹僵,赫舍里家二太太这个位置,自己不光要坐得稳,还得坐得踏实舒服。
“二婶您说什么呢,那嬷嬷只跟我说二叔怕您一个人太忙累着,让我过来给您搭把手。”
沈婉晴觉得二房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一个非要把掌家权攥在手里子一丁点都不肯放手,一个恨不得把整个赫舍里家全一股脑地推给自己,怎么就不问问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还年轻,在家的时候上头有姐姐哥哥和母亲,我整天除了胡吃闷睡就知道玩儿,哪里能自己挑大梁。我昨天就跟二婶说过了,我就是来二婶这儿学学眉眼高低,学着怎么办事,别的我哪里敢贸贸然插手。”
帐,也分好帐坏账。不说自己只要好的不要坏的,但最起码沈婉晴得先弄清楚这个账到底烂成什么地步,里头到底有什么坑再接手吧。
就这么两眼一抹黑接过来,她是真觉着不怪毓朗跟他亲二叔尿不到一个壶里,实在是赫奕这人当真不地道。
一听这话,舒穆禄氏皱着眉看向她。作为局内人她眼下早就被沈氏要夺自己的掌家权和丈夫胳膊肘往外拐给打懵了,压根没反应过来沈婉晴的意思,只觉得这沈氏好不省事,台阶自己都不情不愿的递了,还不知道赶紧就坡下驴。
“随你吧,你说要学就学,反正我这西院还能住多久,怕是都难说了。”
此时此刻的舒穆禄氏颇有点破罐子破摔滚刀肉的劲头,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由着沈婉晴留下,冲另一边的丫鬟抬抬手,便让早已候在外边的管事婆子们挨个进来,回禀昨日办好的事,再分配今天要办的差事。
这种时候沈婉晴坐在一旁尽量让自己不起眼,毕竟再怎么说舒穆禄氏这会儿都是在给这个家里干活儿,自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
前面几个进来的婆子明显都是舒穆禄氏的心腹,说话办事都很干脆爽利,几人也很有默契地不往沈婉晴这边看,端地一副泾渭分明压根不把沈大奶奶放在眼里的架势。
直到她们拿着各自的对牌出去,换了另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腰间挂着个巴掌大银算盘的妇人,舒穆禄氏才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太太,这个月过节,按着府里的老例得提前把这个月的月钱了,还有半个月的赏钱,您看是过节前还是等到过节后再。”
“年年都是一样的规矩,你又不是第一天管着这摊子事,怎么今儿还来问我。”
因为心里揣着事,昨晚上一夜没睡好的舒穆禄氏只觉得太阳穴一直在一抽一抽的疼。前面几个进来回话的婆子都很顺就还能坚持,现在来了个找她拿主意的,心底那股子无名火和烦躁就有些压不住了。
“回太太的话,我也是这么跟账房那边说的,该的月钱下去就是了,做什么还来问。
可他们说这个月账面上有点紧,本来该拿来月钱的银子,拿去给几个给府里供肉菜的结账了,暂时挪不出银子月钱。外边的钱得过完中秋才能回来。”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跟账房那边说再等两天,节前的月钱肯定会。赏银的话……”
婆子的话没说完就被舒穆禄氏给打断了,她状似不经意地往沈婉晴这边看了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又继续道:“赏银的话等一等,等过过了节肯定会。”
如今是康熙三十年,不是王朝末年也不是饥荒年月,八旗还正是能打仗能当用的时候,赫舍里家不管是佐领的俸禄还是给佐领随缺地租的粮食,亦或是家里铺子庄子每年收上来的租子都不少,怎么会连要月钱的银子都被挪用了。
沈婉晴敏锐捉住了这一点不对劲,抬眼往春纤那边看了一眼。等这个管账的婆子下去没多久,春纤也跟着溜边出去了。
舒穆禄氏照例忙了一上午,沈婉晴也照例等她忙得差不多了就起身离开,并不打算留下来膈应人连吃饭都不安生。
倒是舒穆禄氏从那个婆子走后就彻底回过神来了,她也怕沈婉晴听出什么不对劲来,见她起身要走还故意虚留了一下。
“中午饭都准备好了,留下一起吃吧,别说我这个当二婶的连个饭都不留侄儿媳妇吃。”
“二婶,我那边嫁妆到现在都没收拾利索,还是先回去吧。这一上午您也忙得够呛,赶紧地吃了饭睡一觉,咱们一家人就不说那些虚的了。”
舒穆禄氏不光从沈婉晴脸上看不出异样,还觉得她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在关心自己这半天忙累了。要说累,她天天都这么累,可这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又有谁感念自己这么累过。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真心实意跟自己说,忙累了就赶紧吃了饭睡一觉,这人居然是想要从自己手里把掌家权给抢走的沈氏,真真是何其可笑。
舒穆禄氏的复杂心绪沈婉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在意的是为什么账房会短了月钱的银子。这么大一个家要是连月钱银子都还要挪来挪去,这里头就肯定还有事。
“奶奶,上午在二太太那里见过的那婆子我问过了,是内院专门管着账的婆子,这样的婆子家里有三个,一个费妈妈管厨房采买,一个□□管日常杂务,杯碟碗筷一草一木,少了缺了都问她要去。
这个嬷嬷姓张,她老爹是跟着老太爷管账房的,一家子几代人都在赫舍里家当差,要说体面,她们一家都算得上最体面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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