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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盛大的宴席之上,酒过三巡,圣上笑着让云承算算黎梨的命定姻缘,说要替她相看最般配、最如意的郎君。
云谏当时坐在下首,瞬即抬起了头,看向他的国师兄长。
他从未向兄长隐瞒过什么,包括那点朦胧微妙的慕艾心思。
云承知道他喜欢黎梨。
但他仍旧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在宴席上随意掐了掐指决,就当场蘸着酒液写下一则卦语。
一则预言着黎梨命中姻缘的卦语。
云承是国师,他卜的卦所有人都会信,圣上真有可能参照这条卦语为黎梨选婿。
云谏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卦语上的内容。
他破天荒地在宴席上失了态,请求他的兄长认真一些,重新再算一次,云承却握着酒杯,风轻云淡地拒了。
“我的卜算,从不会出错。”
一小阵懊恼声从街边榕树下传来,有老者棋慢一步,捶胸顿足说着什么。
云谏的视线重新落到礼舞的队伍后头,那道素袍身影仙风道骨,以言事若神而闻名,备受沿途百姓追捧,欢呼声不止,
想起那条毫无根据的卦语,云谏抿紧了唇:不会出错?
不过是个神棍罢了。
他不信!
这时,一道轻微的“吱呀”声在身后响起。
云谏拉回心神,转过头去,黎梨正推开屏门,摇摇晃晃地走入里间,语调里的困懒遮掩不住:“罢了,不理你了……”
“我休息一会,你先回去吧,我睡醒了会自己回行宫的。”
她揉着眼睛,步伐踉跄,怎么看也不像能自己回去的样子。
云谏直皱眉头,顿了顿没说话,只无声坐回椅子上,也闭上了双眼。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
二人好像醉了酒的船员,在广阔宁静的海域上松懈了所有戒备,却不知随着夕阳西下,暮色渐沉,遥遥天际早已堆叠起暴雨雷云。
直到月上梢头,云谏被一道瓷器破碎的声响惊醒。
他一睁开眼,下腹里一团诡异的烈火,不可阻挡地炸燃起来。
第5章喜欢
云谏下意识伸手撑住圆桌,勉强稳住身形。
蓦然受了外力,圆桌上的碗碟轻微碰撞了下,瓷器相接发出清脆声响。
察觉到腹中澎湃爆发的欲念,云谏浅淡的眸色骤暗几分,望着这桌子酒菜,忍不住冷笑。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千金,多少认识几个京中纨绔,看得明白这些腌臜手段。
——这饭菜里下了药。
云谏听多了市井轶闻,却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在这儿吃了瘪,就好似不留神吞了只苍蝇,既叫人恼火,也让人恶心。
撑在圆桌上的五指逐渐收紧,骨节与厚沉的楠木桌板相抵,钝慢的痛意像细微的水滴,在混沌中隐约提醒着他什么。
他顺着指边看去,一只细白瓷酒杯闯入视线,上面半枚口脂色泽莹润,像朵姝丽得危险的花。
她也在。
“……黎梨,还好吗?”
云谏提起气,唤了两声。
细微的呜咽从里间传出,听不清是在应他,还是因为难受。
云谏甩了甩头勉强站起身,然未走几步,腹腔中滚烫的热气就蛮横地冲向四肢,随之而来的剧痛冲得他只能踉跄扶住屏门。
半遮半掩的门缝里,午后被他勾在指尖的披帛散在地面,似水淌开,柔软万分地指向最里头的床榻。
一道纤细身影侧卧在上,蜷缩得小小的。
那身刺绣精巧的月白裙衫从塌边逶迤垂落地面,少女如瀑青丝缕缕散开,软枕之上一张绯红的小脸半露半埋,秀眉拧成了结。
她双目紧闭着,额间细汗涔涔,似被痛楚耗干了力气,除了间或的痛吟,吐息微弱得几不可闻。
还有只茶盏碎在脚踏上,绘了滩乌棕的水渍,云谏依稀看见她鬓发与指尖湿淋淋一片。
此刻担心战胜了一切。
云谏跌撞到床边,俯身推了推她的肩。
“黎梨,怎么样?”
就这一下触碰,对方的体温隔着衣料传到手上。
分明炙热非常,却像一泓清凉冰泉,浇熄了他指尖火焚的疼痛,像某种显而易见的蛊惑,煽动着他继续深入。
榻上的身影无知无觉,平日的明艳鲜活不知所踪,只剩下了气咽声丝的虚弱。
他该担心,该自责,该后悔为何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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